他喝了点儿酒,又一路走到了这里,眼下需要一杯茶来润润嗓子,小太监忙去准备,拎着茶壶倒出来一看,就傻眼了,往那边看了一眼,带着一丝求救的意思。
方才这人叫了陛下爹爹,可能是犯了错被关的公主,虽然被关,但能让陛下在团圆节这日抛下诸位大臣与皇子公主们特意过来看她,可见在陛下心里的分量还是不轻的,许是能说得上话。
睢宁自然是受到了他求救的信号,主动过去倒了一杯凉水过去:“没有热茶,只有一些清水,爹爹、可先润润喉。”
茶杯递到眼前,是非常粗制的瓷器,甚至底托还有豁口,楚昭帝哪里见过这个,可既然已经递到了跟前,也没有不接的道理,就伸手接了过来,喝到嘴里就是一股子的难以下咽的味道,他险些吐了出来,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硬生生咽了下去,只是再没喝第二口。
睢宁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接过了楚昭帝手里的茶杯,又重新放了回去,依旧是少言寡语的样子。
倒是楚昭帝,环顾一周之后,心里不适的感觉更甚了,想到他方才进来的时候,睢宁好像是在写字,于是就走过去,拿起了一张字看了看。
“这是你写的字?”
睢宁上前两步,点头应道:“是平日练着的。”
“写了多久?”
“要是方便的话,就每天都写。”果然睢宁这么一说,楚昭帝立马就跟着往下问:“怎么个方便法?”
睢宁倒也十分坦诚:“练字需要纸张笔墨,并不是一直都能有的,如果有了,就写一写。”
然后不等楚昭帝开口,又说了一句:“爹爹今日过来看阿宁,可是有什么事吗?”
这话问得小心翼翼,给人的感觉就是楚昭帝是来问罪的,这让楚昭帝心里更不舒服了,望着睢宁,这孩子果真是长大了,眉眼里全是她娘亲的影子,看着她,好像就看到了那个明媚如花一般的少女,他们本该有幸福的生活,可惜,已经无法挽回。
“阿宁,你可知,朕为何要将你关在此处,十余年。”
睢宁颤抖了一下,匆忙跪地:“阿宁有错,既犯了错就该受罚。”
“那你觉得朕对你的处罚是否是重了呢?”
不论是作为一个皇帝还是作为一个父亲,他都不会承认自己当初是做错了,他关着阿宁,就是因为她当初犯了错,只是现在作为一个父亲,他不忍心自己的女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他要再给她一个悔改的机会,对,就是这样的,他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要再给她一次机会!
重了吗?睢宁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她从不认为有什么错,如果要错,那也是命的错,跟她有什么关系,这难道也是她可以选择的吗?如果可以的话,那睢宁倒是愿意选择不要出生!
“爹爹自有判断,又何必阿宁多言。”
“啪”楚昭帝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旁边的小太监吓了一跳,有些紧张地盯着还跪在地上的人,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这不就是明摆着要顶撞陛下吗?你便是说句软话,赞陛下一句英明决断,再讨个饶,不就好了吗?
“你这是觉得朕罚你罚重了,对朕心里有怨恨吗?”
“爹爹!”睢宁仰头,望着楚昭帝的眼睛里噙着一滴泪,将落未落,看着十分的倔强:“爹爹觉得罚得不重吗?十年呀,十年了,爹爹可曾来看过阿宁一眼?这偌大一个园子,只有我一人,每年的团圆节,我都想着爹爹会不会来看看我,每年都没有,我等了那么久,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难道还不重吗?”
“阿宁心里是有苦,但从不敢有怨恨。”睢宁跪得笔直:“您是我爹,连着我这条命都是您给的,您要怎么罚都是应该的,阿宁从不敢有半句怨言,爹爹今日能来看看我,已经很满足了,哪里还敢有怨恨。”
“你还说没有怨恨!”楚昭帝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指着睢宁说道:“你字字句句,说的不都是对朕的怨恨吗?朕关你十年,十年里,你怎么可能没有怨恨!怎么可能没有,怎么可能……”
“爹!”睢宁忙起身,扶住了楚昭帝:“怎么了?”眼里全是慌乱,很焦急的对那小太监喊道:“快去叫太医,快点呀!”
睢宁这一慌,倒是把楚昭帝的理智给拉了回来,他方才逼着睢宁承认心里有怨恨,就是因为他心里觉得有愧,他甚至是希望睢宁对他有怨恨的,只有睢宁对他又怨恨,他的愧疚才能有落处,一来一往就抵消一般。
就是那种,你看,我关了你十年,你怨恨我十年,难道这还不够吗?我可是你爹,我还生你养你,我没饿死你,已经是莫大的恩德了,你竟然还怨恨我,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楚昭帝想从这样的心理上达到平衡,可惜,他没有,他失败了。
他没有从睢宁的眼里看到怨恨,就像睢宁自己说的那样,她是苦的,但并不敢怨恨,关她的人是她的父亲,她觉得自己是没有资格去怨恨的,楚昭帝的算盘就落了空。
睢宁不怨恨他,哪怕他平白无故把睢宁在这里关了十年,睢宁都不怨他!
多么可笑,外面那个,他宠了十年的,锦衣玉食要什么给什么,不过只是关了几天的禁闭,再出来的时候,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楚昭帝清楚得很,外面那个是怨他的。
多讽刺呀,十年,多少个日日夜夜,花一般的女孩儿,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守着一个破屋子,喝的都是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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