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草四郎回到港区后没有入住昨晚过夜的客栈,而是又另行找了一处地方住下来,以确保自己的行踪安全。回想这次进入平户的调查经过,可以称得上是收获颇丰,不仅发现了日本地方武装势力在悄悄组建武装舰队的事实,同时也对田川家族的状况有了的小殖民港。
在港区吃过午饭之后,天草四郎又买了一些干粮。按照计划,他要提前半天就前往预定的撤离地点,以此来确认该地区的安全状况不会影响到晚间的行动。
不过当晚的撤离行动非常顺利,侦察船准时出现在了海岸附近,而天草四郎也按照约定在岸上用烟火信号表明了自己的位置,然后下海泅渡到侦察船旁边,顺着船舷放下来的绳网爬上了船。
船上的袁峙已经命人为他准备好了毛巾干衣和暖炉,让他能够尽快摆脱湿冷状态。
“我们现在是往南走?”天草四郎一边换衣服一边也在留意船前进的方向。
“往南,明天在南方与其他船会合,然后去长崎。”袁峙介绍了接下来的行动安排:“不过如果你在平户这边有什么重要的发现,那也可以看情况修改行程。”
“发现倒是不少,路上边走边说吧!”天草四郎认为暂时也没必要再在平户耽搁下去了,还是建议袁峙照原计划行事。
天草四郎在平户的最大发现无疑便是田川家族名下的武装舰队,尽管种种迹象表明这支舰队很可能还处于组建过程中,但其现有的实力已经是让天草四郎心生警惕。他将自己在两处造船厂所见所闻,以及在镜川发现的那处秘密军工作坊的情况,都详细地告知了袁峙。
袁峙听后也大感震惊,如果平户藩此时已经拥有了批量建造战船,组建大型武装舰队的能力,那海汉对平户藩实力的预估显然存在着极大的偏差。这种武装舰队虽然还难以对海汉海军形成真正的威胁,但其活动范围却有可能会威胁到海汉控制下的贸易航道。考虑到之前所发生的一系列案件都被逐渐证实与平户藩有某种程度的关联,由其建造的武装舰队就显得格外危险了。
当然比较诡异的一点就是实施此事的并非藩主松浦氏,而是其家臣田川氏,这个不合情理的状况也是让天草四郎百思不得其解。
而袁峙倒是没有天草四郎那么钻牛角尖:“我以前在三亚接受培训的时候,教官曾给我们讲解过日本的一些状况,我记得他说过日本最常见的一种状况就是下克上。分家篡夺主家、家臣取代家主、下级代替上级,这些都是在日本很常见的事情。”
天草四郎没有否认袁峙的说法,但还是觉得平户藩的状况有些怪异:“一般来说会发生下克上的状况都是下强上弱,平户藩的确是这样的情形,但就我见到的情况来看,松浦氏作为大名,似乎连一点压制家臣的想法都没有,就坐视田川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打造坚船利炮,难道他们就完全不担心自己的位置被家臣取而代之?”
袁峙想了想,又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或许松浦氏在当前这个时候已经被田川氏给架空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业被家臣一点一点地蚕食掉。他们想斗,但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天草四郎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闻言便有茅塞顿开的感觉:“这么说起来,我在平户待这几天,好像的确很少会听到周围的人谈论松浦氏,反倒是田川氏在当地的影响力极大,市面上各种行当似乎都有他们的影子。如果你的猜测属实,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日本自1467年的应仁之乱开始进入战国时代,而这个时代统治地方的大名有很多都是以下级身份推翻上级的手段上位,所以这段时期在历史上又被称作“下克上”的时代。天草四郎虽然是日裔武士出身,但他离开日本之前的社会地位还远远没达到有机会实现下克上的层次,到了海汉之后更是一心效忠执委会,根本没有任何造次的念头,因此他对平户藩所发生的状况不太能够理解。
而袁峙作为一个局外人,他对日本的了解都是源自当初在三亚受训所学的内容,而教官所传授的内容又都是来自于海汉穿越众提供的资料。这些资料大多是以上帝视角来看待这段时期的历史发展状况,不免就会带有一些批判的眼光,袁峙受此影响,理所当然便认为平户所发生的状况其实都在情理之中,并不是天草四郎所认为的那么复杂。
但不管平户藩现在究竟是谁在当家,这里的情况对海汉而言并非好消息,必须要尽快将侦察所得的信息通过电报传回大同江基地,让上级能及时掌握日本这边的状况,并采取必要的对应手段。
当晚大同江基地便收到了袁峙这边发出的电报,从日本发回的这些消息无疑是相当劲爆,立刻便引起了王汤姆和钱天敦的重视。虽然接到电报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但两人还是立刻碰了个头,交流一下对此的看法。
“情况比我们预计的还要严重啊!”钱天敦叹道:“我们还在查火枪的案子,想不到人家连武装舰队都悄悄搞出来了!”
“迟发现总比没发现好,要是不查火枪的案子,大概也很难发现日本人在偷偷摸摸地搞这些小动作。”王汤姆对此倒是表现得很乐观。
“这可不是小动作了!”钱天敦纠正道:“自己造船铸炮组建武装舰队,有这种能力的就算不是一方海上霸主,离这个位置也不会太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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