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川六州打的都是仁义牌,”许愈说,“此刻又以‘李氏不仁’、‘府君得道’为旗帜,自然不敢让澹台虎攻城,以免授人口实。但下官看敦州守备军的意思,是要围堵城门,消耗丹城粮仓,逼迫总督开门。”
“国库空虚,军粮拮据,围城逼降确实是良策。”邵成碧沿着墙垛走动,“澹台虎治军如何?”
许愈看向城外,想了会儿,答道:“松而无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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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虎在营地内用饭,自从他到了北原校场,余小再就跟他同吃同住。这会儿天色已暗,澹台虎问:“夜巡有异常吗?”
柳空站在帐子门口,答道:“万事无恙。将军,那邵成碧听到将军威名,吓得连城门都不敢出。”
“听说邵成碧是个跛子,”澹台虎几口扒净饭,“不知道敢不敢与我们打马战。”
“他们想守城,”余小再在场,柳空谨言慎行,只说,“府君若是有命令,我即刻呈报给将军,将军歇息吧。”
营地蚊虫多,帐子就放了下来。余小再用热水泡脚,低声问澹台虎:“我瞧此人机敏伶俐,怎么上回巡察的时候没见过?”
“那会儿我还没提拔他,”澹台虎说,“是个苦命人,家里都是灯州本分的农户。咸德四年让边沙骑兵屠了,跟樊州土匪混了段日子,后来投到我的军中,也算是洗心革面。”
余小再上了心,边擦脚边想事情。
晚上他们分榻而睡,澹台虎呼噜震天,谁知到了丑时,就闹起了肚子。澹台虎原本以为是饭菜不干净,疼得面色发白,忍到后半夜,方觉得不对劲。
帐外的柳空急切道:“将军!兄弟们都拉肚子了!”
澹台虎捂着腹,趿鞋掀开帘子,听营地里到处都在呻吟,茅房跟前堵满了人。他神色略沉,说:“先传军医,再派人立刻把消息呈报到茨州!”
余小再睡得半死,听着动静也爬起来,边披衣边往外走,惊愕道:“这是怎么了?!”
“有人下毒——”
柳空话音未落,旁边就传来阵呕吐声,士兵们全部开始吐了,这么相似的症状,不是下毒是什么?澹台虎心下一惊,便知道军中藏了细作。
“速传军医!”澹台虎急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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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愈都睡下了,听到探哨的呈报,来不及洗漱,就去唤邵成碧。他引着邵成碧上城门,说:“总督,守备军乱了!”
邵成碧看远处的灯火通亮,听到了人声。
许愈大喜:“探哨回报,守备军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全军上下都害了肚子,上吐下泻,那澹台虎此刻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邵成碧谨慎,道:“情况属实?若是诱兵之计,只怕还有埋伏。”
“澹台虎也闹了肚子,营地里倒了一片,不像是假的。况且中博无援,他绝不会用两万守备军做戏。”许愈扶着刀,难得心潮迭起,“总督,此战一胜,待凯旋,我等冤屈即可雪洗!”
邵成碧呼吸微沉,他扶着墙垛,还在犹豫。底下的小兵疾步上阶,冲邵成碧抱拳:“总督,急递铺火牌——东烈王出兵了!”
邵成碧单眯着眼,在火光里仰天大笑,猛地回身,道:“天助我,牵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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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虎也在上吐下泻,腿肚子都在打颤。军医不够,架起的棚子里躺满了士兵,就连柳空也跟着吐了几回。
“消息走了没有?”澹台虎脸色煞白地问道。
余小再拍腿,说:“啷个晓得噻!”
此刻休说列队了,就是想要组出个能站着的小队都难。澹台虎灭掉了营地里一半的火把,伪装成平时的模样。可他眼皮突跳,总觉得今夜有事。
柳空对澹台虎说:“运输军粮的都是自己人,路上不会出岔子。咱们吃了一个月的米面都没事,偏偏在今夜出了问题……”
澹台虎咬牙说:“军中必然有阒都的细作。”
余小再虽然极力扯开话题,可是现如今,整个营地里只有他没事。他背上渗出冷汗,已经想到对方要干什么。他心思飞转,神色不变,只说:“眼下不要自乱阵脚,万一——”
他这个万一还没有讲完,就听营地西面有马蹄声奔踏而至。望楼上的士兵敲鼓鸣警,“敌袭”两个字瞬间卷袭全营。
柳空“啊”一声,慌张道:“将军!”
澹台虎骤然站起身,胸口起伏,接着拽起情况稍好的士兵,喊道:“列队!”
都军以轻骑为前锋,既可以突袭,还可以刺探虚实,如果敦州守备军是在设局诱敌,他们马上就可以撤退。
都军的轻骑冲到了西面,望楼上的鼓都要砸烂了。澹台虎抬臂,暴喝道:“弓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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