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的雪清到了戌时,都是带兵打仗的人,沈泽川也没再让他们过来通宵。厨房早早备好了饭菜,大家随意吃点就紧着休息。费盛跟尹昌和澹台虎住一个屋,这俩人一脱靴子,费盛当场倒地。
沈泽川和萧驰野才用完饭,外边候着的骨津就进来了。
萧驰野看骨津神色不对,就搁了手上的闲书,问:“何事?”
骨津从怀里拿出信,呈到萧驰野跟前,说:“离北给主子来了信。”
萧驰野看信有两封,一封是萧既明写的公务,一封是晨阳那边过来的私信。他先看了萧既明的信,大哥提到二月底马就能到洛山,还提到了萧驰野二月底要回交战地,这些都是萧驰野早就知道的事情,但其间有一条很值得玩味。
待骨津出去后,沈泽川从后边冒头,压着萧驰野的发顶,垂眸看信,语调平静地说:“大哥给的惊喜啊。”
萧驰野把那条看了几遍,说:“大哥把郭韦礼调到我的二营,这是要把三营给师父腾出来。郭韦礼打不惯哈森的节奏,待在三营也是憋屈。”
平心而论,郭韦礼确实有带兵的才能,他能把图达龙旗守那么久足见本事,但这个人霹雳火性,冲得很,不好相处,尤其是不服气的时候,开口呛得都是火药味。去年他把骨津打伤了,还革掉了骨津的军阶,因此跟萧驰野关系微妙,等到萧驰野打下沙三营以后,禁军跟郭韦礼的兵在沙三营屡次摩擦。
今年交战地三大战营主将轮换,萧驰野和郭韦礼都用不惯对方的兵。郭韦礼到二营基本没有动过禁军,他觉得禁军既油又坏,仗着阒都出身没大没小。因为萧方旭的事情,他现在就是看不惯萧驰野也没有再撕破脸闹过,但骨津那件事根本没过去,这是横在双方间的刺。
这人不好用。
萧既明的安排也很有深意,其余两大战营都能跟郭韦礼交流,不论是左千秋、陆广白还是朝晖,都不会和郭韦礼起纷争,但是萧既明偏偏要把他调到萧驰野的二营里。
萧驰野沉默须臾,说:“大哥就是大哥。”
这安排简直是直击要害。
萧驰野在端州这场仗以后,回交战地就有了分量。他跟离北铁骑不融洽,双方可以慢慢适应,就像这次一样,没有兵会拒绝一个能带自己打胜仗的将领,更何况萧驰野不仅赏罚分明,还言出必行。然而他想要彻底地把离北铁骑用起来,就必须要经过郭韦礼这一关,否则将心不齐必成祸患。
沈泽川在室内就犯困,他半敛着眼眸,低声说:“策安,海纳百川,有容乃大①,这是大哥给你的机会。”
萧驰野在昏黄的灯光里,想起了风雪间的篝火。萧方旭握住拳就在眼前,老爹在火光闪烁中问他。
“你想要这个位置,但你真的够资格吗?”
第215章铁指
哈森站在苍野,看不远处的女孩儿跳下马。他刀都没有卸,张开手臂稳稳地接住了扑向自己的红色倩影。
朵儿兰轻喘,在旋转间红裙飞扬,笑声清脆:“天神保佑我的雄鹰!”
哈森抱着新婚妻子,有些脸红。他为朵儿兰拂开风雪,说:“天神保佑我的朵儿兰。”
哈森在年初才成婚,这是阿木尔给的赏赐。他心仪的朵儿兰是大漠深处胡鹿部的女孩儿,穿着枣红色的百面裙,美得像是赤缇湖畔的晨露,她是十二部最烈的小马,哈森为她神魂颠倒。
朵儿兰端详着哈森,说:“巴音违背了他对我的承诺,你瘦了。”
哈森失笑:“他不能总是待在我身边。”
“那他就不应该答应我,”朵儿兰落地,牵着哈森的手,“我带来了鲜羊奶。”
“太远了,”哈森被朵儿兰牵着走,他望着朵儿兰,“下次换查干来做这些事情。”
哈森成婚后仅仅休息了两日,就回到了交战地。朵儿兰见他一次很难,只能靠着送物资的机会到这里与哈森相会。她兴高采烈地给哈森看带来的食物,哈森狼吞虎咽,把她亲手做的面饼都吃掉了。
“我想来这里看你,”朵儿兰坐在麻袋上,看着哈森吃东西,“我很想念你,就像晨露想念太阳。雪化时你会回去吗?”
哈森喝了口冰凉的奶,迎着朵儿兰的目光。朵儿兰的瞳色是很浅的青色,哈森每次望进去,就像望进赤缇湖澄澈的波光,他会想起一切美好,这让他无法对朵儿兰说“不”。他爱怜地摸了摸朵儿兰的面颊,说:“如果仗能打完。”
“你替格根哈斯报了仇,父亲感谢你,你不仅是悍蛇部的俄苏和日,还是胡鹿部的俄苏和日。”朵儿兰捧着脸,“雄鹰将飞过鸿雁山,我永远在赤缇湖等着你。”
朵儿兰说的“雄鹰”更像是爱称,整个大漠只有她和哈森的母亲能够这样呼唤他,哈森会害羞。格根哈斯是朵儿兰的哥哥,还是哈森被萧方旭杀掉的兄弟。
苍野间的风太冷了,哈森喝完奶,就带着朵儿兰回营地。军帐内的烧着火,朵儿兰在这里为哈森沏奶茶,他们都喜欢糙茶。
“如果回颜部还在,”朵儿兰抿着奶茶,“冬天就有喝不完的糙茶了。”
哈森给她割完烤肉,正在擦拭着自己的匕首,神色认真地说:“他们会回来的。”
明天朵儿兰就要跟随押运队离开,所以哈森今夜没有跟士兵待在一起。他们新婚别,歇得很早。半夜骤雪遽然,哈森正在熟睡,忽然听见了帐子外边的呼唤。他小心地起身,罩上自己的袍子,出去了。
帐帘一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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