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何如暗道一声糟糕,竟然被沈泽川给绕进去了!
他们俩人说话间听得底下一声巨响,颜何如转目望过去,不禁一怔:“怎么这么多人……”
“我从进入敦州时就在困惑一个问题,这里明明有直通端州的马道,雷惊蛰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后来他在城中搜查货物,做得相当娴熟,我就猜想,他肯定不是头一回被劫了,这里藏着的人是他的心腹大患。”沈泽川微哂,“我都能猜到是你在资助海日古,雷惊蛰猜不到吗?他这次是有备而来,那场邀约确实是引蛇出洞,不过上钩的人是你。”
街市上的灯笼被撞翻,马蹄声从外涌入,看不见头的骑兵犹如乌云,把那灯河遮盖住了。雷惊蛰带来的兵马藏在城外,就是想要一劳永逸,彻底除掉海日古这个心腹大患。费盛看见了夜空里的猎隼,他绕着围栏疾步,发现那些乌云正在碾压整个敦州城。
“他不敢杀我,”颜何如流露出慌张,抱着金算盘退后几步,“河州……”
雷惊蛰带来的头车沉闷地撞在了大门上,内部支撑的门闩发出吃痛的响声,铁皮包裹的门闩抵挡不了这样猛烈地撞击。马匹的呼吸声急促,盘旋的猎隼搅弄着阴云,适才的漫天星辰都黯淡起来,唯独fēng_liú不息。
强兵前面无谋算。
这些铁蹄曾经毫无顾忌地踏烂过中博的心脏,这一次也未尝不可。
第174章疯狗
雷惊蛰打开了敦州军备库,颜何如就是把这宅院修得再牢固,面对攻城器械都显得不堪一击。那些箭头根本射不穿头车的格挡板,门闩直接被撞断了,机括牵动的女墙来不及替换,边沙骑兵入内了。
费盛上前要扶沈泽川,急声说:“主子,咱们从后撤离,借着夜色想办法出城!”
“雷惊蛰要把海日古这些人一网打尽,”沈泽川临风而立,“为此筹备精细,用重兵围城,不会留下任何空隙。现在想要出城,已经太晚了。”
费盛眼睁睁地看着宅院被围,心知今夜插翅难飞。但是他有言在先,得豁出性命来确保沈泽川无恙,于是握刀侧立,像钉子般地定在了沈泽川身旁。身后的锦衣卫如临大敌,一时间气氛格外肃杀。
此刻新月如线,隐遁进了黑云中,苍穹雾沉沉地压在头顶,欲摧之势已然不可抵挡。沈泽川仍然在凭栏游目,看遍了敦州灯火,这是他第一次看清敦州。
费盛默立着,在那惊天的厮杀声里和锦衣卫一起注视着沈泽川。奇异的是,到了这个生死关头,他们竟然不再紧张。
费盛曾经只想跟着萧驰野,因为萧驰野有开天辟地的气魄,阒都叛逃那日费盛心服口服。但是萧驰野不肯收他,他只能退下来追随沈泽川。
沈泽川不讨喜。
他的样貌决定了他在阒都时备受非议,沈卫是道槛,多少人情愿站在外边端详着他,仿佛他的生死都沉浮在唾沫星子里。他出昭罪寺的时候,谁都把他当作了代替沈卫的世家刀,是太后帐下的锦衣狗。可是后续事情偏离了所有人的预想,在那纷争间,他安静地稳步高升,等到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朝局的中心。他似乎没有那种挥斥方遒的气魄,但当他立于面前时,单薄的脊背就是屏障,任凭风雨恶摧排山倒海,只要他还站着,背后就是万籁俱寂,片雨不沾。
费盛闭眼排除杂念,此刻觉得心很定,那是种无须言辞鼓励的安定。他抛弃过纪雷,抛弃过韩丞,追随谁都是顺势而为,晨阳和骨津对于萧驰野的信赖他一直不懂,但是此刻,费盛立在风间,再度睁开眼时得到了那种信赖。
这世间谁都想做萧策安。
但是沈兰舟再无后来者!
脚下马蹄破门,头顶滚滚阴云。一生都在钻营谋算的费盛单手抄刀,抬脚踹翻身边的木椅,砸中梯口的边沙骑兵。他撕开外袍,缠稳掌中刀,然后举起了案上的酒,朝锦衣卫说道:“今夜就是天塌地陷,也要确保主子性命无忧。咱们在强兵重围间谈笑饮酒,这是伺候皇帝老子都没有的风光。”
费盛仰颈咕嘟地灌下酒,任凭前襟湿透。他砸了碗,一抹嘴,放声大笑。
“此战要封神,兄弟们,扬名了——!”
绣春刀齐刷刷地出鞘,听大笑声激荡云霄。梯口血光迸溅,十几个锦衣卫攀栏挥刀,把势如破竹的边沙骑兵给杀了下去。狭窄的楼梯间脑袋乱滚,费盛手起刀落只削脖颈,绝不拖泥带水。
雷惊蛰不敢烧楼,他要活捉颜何如,只能走楼梯强攻。锦衣卫今夜手感极佳,那些群聚时不能撼动的蝎子在进入楼梯后无法自如地挥动铁锤,这让锦衣卫压力锐减。楼梯上不去,雷惊蛰就另辟新路。抚仙顶在重檐间犹如鹤立鸡群,他们用上了攀云梯。
颜何如看着边沙骑兵密密麻麻地涌上来,抚仙顶就像是孤立在天地间的遗柱。他又退到了沈泽川的身边,被风吹得直哆嗦,说:“你既然敢深入虎穴,肯定是早有准备。”
沈泽川没有作答,颜何如正欲再说什么,身侧的栏杆上陡地扣上只手,跟着攀上个边沙骑兵。颜何如想也不想,举起金算盘对着骑兵一顿猛砸,把人直接敲昏了过去。但是后面紧跟而上的还有几个人,劈手架住了颜何如的算盘,接着就翻了上来。
颜何如秉承着算盘诚可贵,性命价更高的觉悟,当即撒手不要了。他连连后退,被小几绊倒,跌在了地上。那骑兵长得人高马大,立在颜何如跟前好似座山。颜何如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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