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头很高,身材很壮,长得……
李懂犹豫着闭上了嘴,似乎在想要怎么措辞来形容顾顺的长相。而男人很体贴地问道:“哦,长得最帅的那个?”
李懂一愣。男人哈哈大笑,说:“别吃惊。你们队里是有一个帅哥嘛,我们医疗组的小姑娘争着抢着要去看护他,挺出名的——嘶,这么一说,顾顺这名字我突然有印象了。原来他是你的哨兵。”
他怎么样?
“我实话实说啊,他伤得比你重。”男人接着道,“你是你们队受伤最轻的,运气忒好。顾顺身体素质那么强悍的哨兵都还晕着呢,他脑子受冲击有点大,里面有血块,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我也不好说具体时间。”
李懂直勾勾地盯住他。
“你别这么看着我,”男人后退一步,苦笑道,“你们这些当兵的,眼神跟刀子一样,怪扎人的。他真的没事,只是哨兵和向导的脑袋太金贵了,舰上条件有限,不敢轻易去动,所以他跟你们队最惨的那个都得送吉布提去,那儿有白塔设的医疗站,设备比舰上强。对了,你不是他向导吗,你们意识层面——李懂?!”
仪器上的数字倏忽暴涨,警报声刺破阒然空气。然而李懂什么也听不见了,他沉入海里,海水是滚烫的,几乎要将他煮熟,它们漫进他全身每一个细胞,用盐分抽干了他的力气。他蓦地感觉到渴,像是有人往他嗓子眼里灌进了沙漠,四周包裹着他的水却是甘美的毒药,所及之处毫无生息,比死域更寂寥。
龙王鲸消失了。李懂看着黑色的海面离他远去,茫然地想:啊,又一次。
又一次,他没有保护好他的哨兵。
07
顾顺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烈日,还有广袤无垠的大漠。在梦中他幕天席地,风沙掠过他的皮肤,留下土地因干涸而皴裂的沟壑。他像在戈壁滩中失去方向的旅人,踉跄着行进,最终搁浅于炙热的沙丘上。
没有植物,没有河流,放眼望去只有漫天黄沙。他身体愈发沉重,渐渐往流沙中陷下去。
在被淹没之前,顾顺想起很多往事。
北京城的秋日,梧桐叶和暖风一齐吻过红砖墙。白色的窗棂方方正正地镶在上面,里头搁着少年渐有棱角的面容。父亲的烟草味和母亲的淡雅香水像一床温柔的棉被盖在他身上,他看着他们,愁眉苦脸,心有不忍。
他本来有机会不必上前线。
战争年代,所有的哨兵和向导都是板上钉钉的兵源,一旦分化身份信息直接交由白塔管理,统一送入为哨兵和向导专设的预备军校念书。顾顺在十六岁那年分化为哨兵,得到结果的那天,他父亲整夜整夜的失眠,茶几上的玻璃缸里塞满了烟头和灰。肆意张扬了一整个年少时光的顾顺半点没学过如何宽慰和体贴,等他笨拙而别扭地去拥抱他们时,泪水洒满了他初现宽厚的肩膀。
他发现他一向好强的母亲一下子变小了,她比他矮,比他瘦,缩在他怀里颤抖时像隔壁那个爱哭的小姑娘,她攥着他的衣袖,说:“顺顺,妈妈托了个朋友,说可以让你毕业直接留在军校里……”
顾顺松开她,摇了摇头。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孩子年纪轻轻就要奔赴战场,可是谁家没有儿郎?
后来他进了军校,测了等级,然后被分在哨兵1班。他们那一届有三个哨兵班,向导班却只有一个——他们向来是最稀缺的资源。顾顺想到他那时候经常带着一群狐朋狗友翻墙到向导宿舍楼下弹吉他,唱些乱七八糟的流行情歌。楼里有人关窗,有人骂街,有人笑嘻嘻地探头出来跟他们挥手,还有人一板一眼地给政教处打举报电话。顾顺叫那个中年秃头的教导主任领着保安抓过一次,下一回就学聪明了,派人到门口放哨,一见着那个锃光瓦亮的卤蛋头就作鸟兽散,临走前还要唱一句“穿过你的黑发我的手”刺激人家那颗脆弱的老年心,直到教导主任在后面气得骂娘才大笑着四散逃开。
他们去多了,向导班几乎都认识了他。他是那届学员里唯二的特级哨兵,成绩门门优异不说,人长得又高又帅,还自带令人神魂颠倒的潇洒气场,在学校那两年可以称做是风头无量,被哨兵捧到心尖尖上的向导们有一半都想跟他结合。顾顺不是没动过心思,学校也鼓励向导们挑选与自己契合的哨兵进行j-i,ng神结合,但他的尝试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那些温顺的或凶猛的、陆上的或海里的、强大的或弱小的,在龙王鲸威压下都溃不成军。哨向结合的及格线是70的契合度,而他得到的最高不过65。
顾顺也不在乎。他一向有傲气,这是建立在绝对的实力之上的,全军校除了罗星别人都是他手下永远的败将。他想我那么强,我不着急要什么向导,反正你们组队也打不过。
作为另一名特级哨兵,罗星也没有向导,他跟顾顺说:“咱们是不是天煞孤星,不适合打配合啊?”
顾顺给了他一肘子,“那是咱们太强,一般人配不上。”
再后来他们毕业,罗星被分到临沂舰,他去了青岛舰,两人偶有通讯。有一天罗星跟他打电话,话里话外都是藏不住的欣喜:“顺子啊,我有能正式搭档的向导了!”
顾顺说:“哦,恭喜,滚。”
呸,叛徒。他想着,把建立临时链接的向导素打进身体里。
参军几年,顾顺还是顾顺,他桀骜难驯,却实力强劲,令舰上领导自傲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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