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感受到气氛不对的蒲志高,转头看了看甘奇身后的几个铁甲护卫,硬着头皮答道:“相公说的是,若真要说钱财的进项,每年几十万贯是至少的,若是有一些别的生意,便也不止这个数。”
蒲志高心中只想着希望自己这不好的感觉是错的,是自己多疑多虑了,这位甘相公一定是个好人,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他甚至希望自己的坦白,能让甘相公觉得他忠心耿耿。
甘奇又道:“嗯,海贸这门生意,还真是赚钱,本官想入一股。”
蒲志高拍着胸脯:“这有何难,相公去年那两艘船只是小打小闹,今年小人让船厂日夜赶工,为相公多造几艘大船出来,保准相公赚得盆满钵满。”
甘奇摆摆手:“我要买你一半的船只,你开价。”
甘奇这一语,击溃了蒲志高那一点点侥幸。蒲志高看着甘奇,眉宇皱得极深。他又转头看了一眼甘奇身后站得笔直的铁甲护卫,几个护卫的手,都一直按在刀柄之上。
蒲志高慢慢说道:“相公有所不知,小人家的船,并非小人一人能做主的,各房各支都有,也都是众多族人安身立命养家糊口的营生。相公放心,今年再把船厂扩大一番,只待明年,相公定有十几艘大船在手了。”
甘奇还是摆手:“我等不得那么久,最多下半年,我就要入京了。你开价就是。”
蒲志高陷入了两难,这船真的就是蒲家安身立命之本,只要有船在,这个世界上,蒲家到哪里都是一方巨擘,能置办这么多船,也是几代人的努力奋斗。这些船对于蒲志高来说,甚至比赚来的钱还重要。
一次性给出去一半的船只,这就等于要了蒲氏一族的半条命。
蒲志高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甘奇却又说一语:“货船,我要一半。艨艟,我全都要。船厂今年所有的船只,我也全都要。”
蒲志高额头上已然有了汗珠,口中答道:“相公,这般……实在有些不妥,小人也无法与族人们交代……相公……”
“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若应下了,我保你蒲家在大宋世代无忧,你若不愿意,那此事就有些不好说了。”甘奇眼神已成了一条线,盯着蒲志高目不转睛。
蒲志高心中早已大怒,这种条件,他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但是蒲志高唯有一忍再忍。
要说这蒲家,哪怕是面对甘奇这个泉州知州,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的,就算是事情发展到要打要杀的地步,蒲家也丝毫不虚。
但是这个时间节点上,蒲志高是心虚的,因为蒲家所有能打能杀的人手,全部下海了。八十多艘大货船,需要带走许多人手护卫,南洋去贩奴,更需要敢打敢杀之辈。
到得如今,这蒲家的大宅子里,已然没有了几个能提刀的汉子了。
蒲志高唯有再求一语:“还望甘相公体恤,小人实在是难以满足甘相公的要求,哪怕甘相公是要钱,十万贯,百万贯,都行,小人就当是给小女的嫁妆了,一二百万贯,小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小女的嫁妆,也值得这么多钱财。”
说到蒲希尔了,蒲志高希望甘奇能心软一下。
“我,不差这点嫁妆,我就是要船。蒲掌柜以为如何?”甘奇是个铁石心肠。甘奇的铁石心肠还不止于此,今日开口虽然大,但这还不是甘奇的最终目的,毕竟甘奇还给蒲家留了一半的船只。
甘奇要的是蒲家所有的船只,但是甘奇准备分步进行,不必把蒲家一次性逼到死角里面去,直接逼到死角,必然就是个困兽之斗。一点一点削弱蒲氏,温水煮青蛙,这是最好的办法。
蒲志高沉默不语,心中不愿,头更点不下来。
甘奇又道:“蒲掌柜还是速速答复为好。”
蒲志高纵横大海的人物,他哪里受过这般气,忍无可忍,答了一语:“甘相公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甘奇只答一语:“非是我要咄咄逼人,而是我把这泉州之事报到了东京,东京圣上下了旨意,也是你蒲家势力实在太大,东京那些相公们有些坐立不安。”
“甘相公,小人一家,可从未对大宋有过任何不敬之事啊。”
“当真没有?”甘奇音调加高了一些。
“当真没有啊!”
“没有往辽国析津府运过铁器?”甘奇又问。析津府就是后世天津,如今的燕云十六州之地,乃是此时辽国的南京。
蒲志高双眼一张。
甘奇立马又道:“若不是我与你在圣上那里说项,此时你已坐实了里通外国之罪,全家老小都要满门抄斩。”
蒲志高内心之中,忽然起了一些感激。往辽国运铁器,对他来说,只是生意。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会有什么后果。
忽然举家搬迁到了泉州城,这还真就是抄家灭族之罪了。
爱国之心,在蒲志高这里,其实是不能勉强的。他也不是这个国家的人。
其实从这个角度看来,此时的蒲志高,与未来潘国的蒲寿庚,没有多大的区别。
甘奇一夜深思酝酿的定计,依旧如此高明。
蒲志高此时开口:“甘相公,小人知道您为难,能不能……能不能把这船只的数量少报一些到汴梁去?哪怕只说一半,如此也好啊。将来小人一定不会负了今日甘相公之大恩大德。”
“晚了,事已成定局。只怪你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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