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可笑。
那张照片飘落在地上,耶戈尔呆呆地松开手,下一刻,他跪倒在地上,双手掩住脸,低低地悲泣出声。
原来这个世界上,他从来就没有过什么亲人,没有过故乡。
他是一个不知名的陌生人的影子,他埋藏在心里的那些幻想和挂念,也不过是别人拥有的爱意的折射。
一个人,本是一个很模糊的影像。他扔在阁楼上的摇篮,幼时爬过的树,第一次喜欢的女孩,逐渐老去的父母,墙上在岁月中脱落的涂鸦,人是凭着这些自己留下的痕迹,才不会在世间迷路,彷佛一个迷宫中的毛线团,细细绵绵地勾勒出所有交集联系,告诉你,你从何处而来……人的样貌就在越发悠长的丝线中,变得越来越清晰。人的记忆,和物品的记忆,会一同告诉你,你到底是谁。
那么耶戈尔是谁?
谁能回答他的问题,谁知道耶戈尔是谁?
他泪眼朦胧中,看到一个高挑的影子,逐渐走近,蹲下身来望着他。
耶戈尔几乎要叫出那个名字,追问他答案。
如果只有你对我的爱,和我对你的爱,是我所真实拥有的。那游竞,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是谁?
那人擦掉了他的泪水,出现在他面前的是赫连定的脸。
他字斟句酌地告诉耶戈尔真相:“战争结束的那一年,我十岁。长兄赫连宇在战争期间就去世了,我是赫连家唯一的继承人。那时候我还年少,突然被抬到了一个这样的位置,那滋味其实并不好受。像在高山之巅,冰冷,没有阳光,无法呼吸。我越是深知自己的责任,知道必须高高在上,冷心冷面,就越是渴望有一个完全能够温暖我的人。”
在赫连定觉得自己的压抑已经到达极限的时候,他看到了拉西莫夫的那张照片。
在照片中人身上流淌的纯洁温柔的氛围,仿佛一缕细细的阳光,照进了深井里。赫连定拾起那张照片时,感觉自己的手指几乎被那阳光轻软地融化。
赫连定心中一动。
如果照片中是一个普通的、有父有母、有家世生平的孩子,那么这也许就是赫连定人生中一个波澜不惊的插曲,身为赫连家的独子,他不能有任何软肋。
但是那是一个大脑,一个小军官航行时的发现,赫连家不甚在意、甚至已经决定把它销毁——一个器官可没什么人权。
正因为如此,赫连定突然意识到,如果复活这个孩子,他就可以完完全全地拥有他。
这花了赫连家六年的时间,从战后第一年到战后第六年,赫连家资助的科学家们按照齐知闻留下来的方法,复活了那个十四岁的大脑,并且刻意破坏了他的记忆区。十六岁的赫连定抱起那个纤细懵懂的少年,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笑容:“你好啊,我的小耶戈尔。”
“我是赫连家的主人,富有四海,却不能纵情欢乐,不能善良,不能去爱。我完全接受这样的命运,因为流着赫连家的血,这些人类的感情我本身就没有多少。但是还有一点点,耶戈尔,你就是我的欢乐,我所有的善意……我的爱。”
赫连定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正如同他自己所述,他难得会流露出如此鲜明的感情,耶戈尔是他生命中一个彻彻底底的例外。
他按住耶戈尔的双肩,强迫他站起来,望着那双不可思议的蓝眼睛,他俯身到耶戈尔耳边,一字一顿地朝他说道:“所以你和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只是我的,耶戈尔。”
第五十七章
耶戈尔目光涣散,他喃喃道:“你真是疯了。”
赫连定从喉咙里发出来低沉的笑声:“是吗,那又怎么样,我是赫连定,我要发疯,全世界都得陪着我疯狂。”
他眸光一转,盯紧了耶戈尔,轻轻问道:“问题是,你愿意吗,你愿意陪我疯吗?”
耶戈尔一声惊呼,感觉身体一轻,赫连定径直把他打横抱了起来,大步朝外走去。
耶戈尔挣扎惊怒:“你做什么?”赫连定对着他慌乱的眸子微微一笑,却并不回答,拉西莫夫匆忙上前来想阻止,被赫连定一脚踹到了角落里。
耶戈尔却停止了挣扎,他分明感觉到,刚刚拉西莫夫趁乱往他手心里塞了什么东西。
感觉是薄薄的冰冷的金属片,也可能是,一张记忆卡。
赫连定把他带到了卧室,似是很满意他的顺服,他动作轻柔地把耶戈尔放在床上,伸手就去解对方的第一颗扣子。
耶戈尔勉强支起上半身,没有握住记忆卡的那只手按住赫连定的动作,笃定地看着他:“我们认识十年了,赫连定,你不喜欢男人。”
赫连定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他一条腿已经压上床沿,伏在耶戈尔上方,懒洋洋地说:“我都没有碰过你,你就知道我对男人不行了?”
他缓慢地,刻意地靠近耶戈尔半露出的锁骨,像一只野兽玩弄他的猎物,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皮肤上,满意地看到那如玉一般的透明因为恐惧而涌上一层红晕。
耶戈尔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一阵凉意从脊背升起,细长的手指蜷曲着弄皱了床单,他感受到掌心被硬物硌得生疼。
他不能动,不能反抗,否则赫连定一定会发现他握住的卡片。拉西莫夫或许给了他很重要的东西,或许不是,甚至这可能是赫连定的一个陷阱,但耶戈尔亦不敢赌,他手上筹码不多,因此每一个都分外珍惜。
秘书长见过非常多怯懦的、无用的、隐忍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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