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映澄脸上没有丝毫内疚之情,走到玄关处穿鞋,“我能照顾你一时,照顾不了你一世。你还不长大,等小姨和我死了,谁来照顾你?”
小红的眼泪忽然收住了,过了一会,不晓得想到什么,眼睛瞬间红了,假哭变真哭,哽咽的声音压在喉咙里,都有些变了音,生气地朝他咆哮,“你混蛋!”
他重重剁了一下脚,转身回了自己房间,泪随话落。
“我不跟你玩了!”
韩映澄摇摇头,感慨小孩子难带,自己心态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他出门前照了一下镜子,眼角似乎长了几条细纹,便伸出两根手指按住嘴角上提,扯出一个开心的笑容,“笑一笑十年少。耶!”
他回到单位继续未完的工作,等忙完后,已经到了下午五点,怕超出和唐灵钺的约定时间,匆匆收拾东西打算离开。下电梯来到一楼接待大厅,准备将卫雪一起带回去,却不在窗口见她。
保安见到他,“韩科,找卫雪?她最近好像身体不舒服,整天都没精打采的,刚才突然出去了,还没三分钟。”
“谢谢!”
韩映澄追出单位,沿街跑了一小段路,看见前面有个穿着综管所制服身形肖似卫雪的人,连忙喊了一嗓子,“小雪!”
她脚步很快,几乎没停。
他拔高音量又叫了一次,“卫雪!”
街上的人都停下来看他,卫雪却像没听见,继续往前走,很快就隐入了人流,韩映澄赶忙追上去,一直跟到了地铁站。正值下班高峰期,站里头都是人,地铁一来,便蜂拥而入,见卫雪上了车,他也赶紧上去,毫不意外被挤成了沙丁鱼罐头,动也不能动弹一下,更别说移动到对方的车厢。
大概一个小时后,地铁到校区站,人少了些,可以走动了。韩映澄刚打算去卫雪那边,她却下了车。他赶紧选就近的门下,这时已经觉着事情有些蹊跷,便也没再喊她,只远远地跟着,心里想:她来到鹤城一直过着公寓单位来回上下班两点一线的生活,从不外出逛街,怎会对路线这么熟悉?
韩映澄一直跟着她来到鹤城中学,看见自动校门宛若一张血盆大口缓缓打开,头皮一阵发麻。
卫雪毫无知觉地走了进去,背后太阳落山,黄昏骤变黑夜。
这下傻子也晓得是故意引他上钩。
韩映澄赶紧掏手机准备打电话给唐灵钺,口袋里摸了半天却没找到,心里“咕咚”一声沉了下,估计刚才挤地铁时被小偷顺走了。
他再抬起头看,卫雪却已经上了远处的钟楼,正在走中间的楼梯。
“这丫头片子怎么走那么快,田径队的啊?”
他叨了一声,赶紧追上去。
卫雪觉得自己的胸口像被压了一块巨石,几乎透不过气来。后背某块肌肤隐隐发热发亮,她好像听见了一阵拨乱心弦的琴音,越来越急,催促她一直向前。
她什么都看不见,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四野阒然,冰天雪地,无一活物。
突如其来的,她仿佛被一阵多年累积的绝望笼罩,悲伤铺天盖地而来,压抑得她只想寻求解脱。她看见自己在一本”患者观察日记“上写:
【我现在感觉不大好,所以就去死一下。妈,你不要哭啊,死了病就好了】
她听见脑海里充斥着一个温柔的声音,蛊惑她道:”跳下去吧,跳下去吧。“
卫雪站到钟楼的最高点,双手张开,脚尖踮起,小腿上的肌肉因发力而微微隆起。
【跳吧,跳吧,跳了就死了,死了就解脱了】
正当她准备纵身一跃时,胳膊突然被人一把拽住,接着用力一扯,将她拉了回去,狠狠撞入一个胸膛,两人因为冲击力而一齐倒地。
卫雪摔在了一个人肉垫子上,她抬起头,看见一张清秀白皙的脸,那人摔得疼了五官像饺子皮似的皱起来,嘴里嘶着气,“我救不了同一个人两次啊,你要是再跳一下,这题就朝纲了。”
“韩……”她喃喃出声,背上纹有刺青的肌肤烫得愈发厉害,灼热难耐,突然一阵剧痛直窜脊梁,她眼睁睁地见自己的指甲暴涨,尖利的獠牙从嘴里钻出,心慌得直打鼓,害怕地大叫,“逃……”出口的声音再不是清亮的少女音,喑哑难听得好像鬼吼。
“快逃!”
最终她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
卫雪再睁开眼时,依旧在钟楼,自己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韩映澄坐在对面,叽里咕噜念一会经,再喘一口气,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衣服也被撕烂了,好像和人打了很凶的一架。
卫雪发白的瞳仁随着普照的佛光逐渐变黑,周身死气缓缓褪去。过了半晌,光芒散去,一切恢复原样。
“妈啊!累死我了……”韩映澄如蒙大赦喊了一声,身体向后一倒,瘫在地上直喘气。
等他缓过来,抹了一把脸坐起,“以前怕勾起你的伤心事,一直没问。现在想来你大概是还没放下,才让对方有了可乘之机。为什么想自杀?”
卫雪轻描淡写地说,“我有抑郁症,治疗费挺贵的,所以找了一个大雪天离家出走。后来感觉撑不过,就跳了。”
“家里情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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