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静谧。
「那晚素某都没察觉,你竟是这般三贞九烈。」素还真静静瞧着他:「现在不嫌迟么。」
谈无欲听了,胸口似被冰锥子扎了一下:「所以合该我随时随地配合你脱衣服,然后躺平谢恩?」简直欺人太甚,去你祖宗十八代的三贞九烈!他几乎气的牙关打震:「你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这世界,嫖客跟mb,谁又比谁高尚?我三贞九烈我矫情了又怎样?我爽!请你马上滚出我的房间!」
素还真话出口便觉不妥,谈无欲已在病中,被这话一激,更添几分脆弱倔强。他不由稍敛了神色:抱歉,是我失言。
但又说道:你身上这伤非同寻常,不能放任不管。
谈无欲咬牙:方才不是你进来,我已经管了。我的命我自己懂珍惜,不劳你多管闲事。
方才不是素某进来,你已经跌下床。素还真叹道:「不见得每个找你的人都爱看你难受,你何必自找苦吃。」
真好笑,衣冠qín_shòu脱掉衣冠前,还能告诉你他是qín_shòu么。
他不掩嘲讽:「不爱看我难受的人,是指让我疼了一晚上的阁下?」
素还真皱眉:疼一晚上?
「素公子花钱睡人,我收钱被人睡,我不疼难道你疼。」方才那几声嘶吼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谈无欲侧过头,软了身子靠着背枕,嘴边一抹笑意惨淡:「不错,昨晚我早答应你,兴许便不用受这罪,苦都是我自找,我格外的贱可以么?可便是格外的贱,也有宁愿被糟塌也不乐意接受虚伪的施舍可以么?这样我最少不用一边被轻贱一边说谢谢可以么?」
他连声音都有倦意:你都知道了都问明白了就滚回去还我清静可以么?
谈无欲觉得自己是累透了,神识不醒才跟他废话,这自暴自弃的模样未免太难看太没出息,胸口一片涩意,不觉闭上眼睛。
良久,只听素还真说:「素某都明白了。既如此,素某便跟你说几实话。」
素还真说我既非圣人,也不开善堂,如你所言,那夜素某花钱你收钱,咱们公平交易。论情,也许不怎么你情我愿;论理,却并非白讨你的便宜。
真是傲慢的人。谈无欲默然。所以才讨厌跟律师讲话。
摆事实有理有据。
讲人情狗屁不通。
那人接着道,既是买卖,着眼点便是服务质量。也只是服务质量。
人各有志,际遇更不相似,素某从不因出身去判断一个人高尚与否。
也不为一个晚上便知悉一个人低贱与否。
「亦因此,」素还真眉眼长舒,笑意依稀:「素某心里,没有轻贱过你。」
六
号昆仑住院满了日子,该出院的时候,谈无欲去接,没料到素还真比他更快一步。老人家言笑晏晏,素还真推着轮椅,也是笑逐颜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祖孙两人。
谈无欲头里因着病,老前辈都不让他探望;他听着前辈语气一派精神爽利,似无大碍,自个儿掂量着伤势,也不敢出门。如今一看,竟不知道素还真什么时候与前辈偷偷亲近起来。
号昆仑见他发呆,招手让他过来,笑呵呵说出院手续办好了咱们回家。
旧唐楼没有升降机,两人合力搀扶着前辈上楼,素还真说他先停好车,回头再给前辈抬轮椅来着,你俩说说话;说着话人就不见了,谈无欲叫也叫不住。
号昆仑大乐,说现在的年青人并不都殷勤不是?他难得啊。
谈无欲一阵犹豫,斟酌字句:前辈瞧着,他不像是为了房子问题别有用心么。
「傻孩子,当真以为老人家瞧不出房子的事情到头了么。」
谈无欲一愣:这么说……
号昆仑摇头:「眼下还没答应,得跟其它住户商量商量。咱们尽过力,无愧于心。」
明知如此,谈无欲仍觉得心里莫名难过。
号昆仑便拍拍他手背,拉着坐到身旁。不过几天,他仔细端详,这孩子明显又消瘦不少,皱眉问道:你这病是怎么回事?
他垂眸:伤风感冒,有点发热,没事。
「要真没事,我这手术费是怎得来?」
谈无欲脸色瞬间苍白。
号昆仑自顾自继续说,八成又在报馆加班,白天多接几份论文,熬坏了身体。
号昆仑问:你说这钱,我能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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