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研来得有些晚,此时候车区里已经挤满了人,别说座椅早被坐满了,两排座椅中间的过道都被挤得水泄不通,前面靠近检票台的人想出来上个厕所都得费一翻力气。
这个候车厅在二楼,候车区在最里面,靠近窗户。
赵研靠墙站在最末尾等着检票,他的大包小包就堆在他脚边。从窗户望出去,外面华灯初上,火车站楼顶的那五个闪烁着红色霓虹的大字“t市火车站”,从这里看出去更加清晰了。
上一世,他每次回家,也都是这里,这个候车厅,这个候车区,没有变。但t市代表的意义,从此以后,将不再一样。
看着窗外繁华的夜景,赵研忍不住勾起唇角。
候车厅里人很多,大家的行李都不少,到了走个路都要摩肩接踵的地步。人多了就闹哄哄,说什么的都有,什么地方的口音都有。
赵研要是仔细听,还真能听到几句他们那的方言。毕竟,他周围的人都是坐t市开往z市这趟列车的。
他已经差不多忘记了十五年前家乡的面貌,18岁时,村口的那棵老槐树好像还没有被砍掉,家里院子里的枣树好像也没有被砍掉,门前还有一棵核桃树,他那间小房子里的屋顶也没有因为年久失修而开始漏雨。
他妈的鬓角还没有染上白发,他奶的腿脚还挺利索,他妹的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眼里还没有褪去童真。
“赵研。”
有人用方言叫他的名字,赵研从回忆里惊醒,他寻声看过去,看到了从人堆里挤出来的赵凯。
赵凯来得早,在靠前的地方候车,还有座位。他挤出来上厕所,行李出不来,就让身边的一位看起来很和善的人帮忙看着,他就随身带了个装着贵重物品的小包,但还是不太放心,毕竟是陌生人。
所以,他挤得比较急,头发都挤乱了,好不容易挤出来,总算松了口气,正准备往厕所冲,就看见了站在后面的赵研。
“你也坐这趟车啊,”赵凯脚下没停,边说边往卫生间方向走,“你等下,我过来跟你说。”
赵凯上完厕所过来,说:“早知道你也坐这趟车,咱们就一起了,还能有个照应。走,跟我去前面,我还有个坐,上面放着包,等下给你坐。”
赵凯有点饿了,现在八点,九点钟才检票,他等下想吃泡面,还得出来倒热水。行李让陌生人看着,肯定不如让赵研看着,更放心。
赵研指了指自己的脚下:“你看我这一堆包进得去吗?”
“我靠!这都是你的吗?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赵研:“不小心买多了。”
赵凯心道,果然是乡下人进城,没见过世面,看这大包小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民工回乡。
他就是忘记了他也是个乡下人,他爸就是个山沟沟里的村长。
赵凯:“那我先进去了,我的票是软卧,你要是硬座坐累了,可以过来我这里躺一下。”
说完就急急忙忙挤进去了,他还在担心他的行李。
九点钟,随着广播里优美动听的广播声,开始检票了。赵研提上他的大包小包排在后面,随着检票的速度慢慢移动。
春运人多,队伍移动缓慢。赵研左手提着的包最重,拎久了,手指头有点麻,他将左手的包换到右手上,前后的人都站得很近,空间有限,他换包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前面的一位衣着时尚的女同学。
赵研:“对不起。”
穿了身新衣服回家的女同学皱起眉头回头看,先看到了包,也不知道这包干不干净,多半不干净,衣服估计都被蹭脏了,正准备语气不善来一句,然后她看到了赵研的脸。
语气和表情一下子变了:“帅哥,没关系,你去哪里?”
“z市。”
赵研心道,原来自己也可以刷脸。
拿太多行李碰上春运上火车,还真是个技术活。
两只手包括胳膊都被占满了,检票和上车的时候都得出示身份证和车票,后面的人还在一个劲往前挤,他都恨不得自己长出第三只手。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上来了,赵研找到自己的车厢和床位,很意外地,他在自己的床位对面看到了赵凯,跟他同一个包厢里。
赵凯正在摆放自己的包,他看到走向自己对面床位的赵研时,更吃惊,“赵研,你是不是走错了?这里是软卧车厢,硬座应该在前面。”
“没错,我的票就是软卧,好巧,你也在这个包厢。”
赵研的床铺是下铺,他边说边理自己的大包小包。
赵凯更吃惊了,吃惊到他放下手里正在做的事,转身盯着赵研打量。他和赵研一起长大,他了解赵研,更了解赵研的家庭条件,买这么贵的票,绝对不是赵研的做派。
“你……发财了?”
赵研:“打工赚了点钱,你不是也坐软卧,有什么好奇怪的,难道你也发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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