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怒之下,叶鸯更加不觉疼痛,狠狠砸了狗师父几拳,又探手进人衣裳里,摸出那只翠玉貔貅。叶景川始终纹丝不动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的迹象,叶鸯还未把翠玉貔貅收回,头上就挨了一记敲打。狗师父打他打上了瘾,敲一下未敲够,停顿一霎还要再敲,叶鸯忙往后一撤,躲开叶景川的魔爪。
“前些天给你,你不要,这时候来抢?”叶景川三两招制住徒弟,收回翠玉貔貅,这次没放在胸前,而是挂到了腰间。叶鸯心不死,依然去夺,怎料叶景川一错身,他伸出去的手未曾碰到貔貅,倒是自他小师父身上擦过。
一声低笑在耳畔响起,叶鸯跟被火烫到似的缩回手。为老不尊的狗东西没脸没皮,居然往前蹭了蹭,嘴里故意说着:“不错,没白教你尊师重道。你小师祖从未见过你,等你打招呼等了数年,今日这算是心愿得偿。徒儿可是乖,该怎样赏你才好?”
他可能是放浪惯了,那张嘴一开一合,令叶鸯不忍细听。叶鸯每每以为自己讲话足够下流,但徒弟终归难胜过师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八个字,今生怕是不能在他身上应验。
硬着头皮,接上了叶景川的话:“师父老得半截身子入了土,就不要这么精神。您手里攥着宝贝,想来也无福消受,不如物归原主,让徒儿好好保管……”话音未落,五指成爪,突袭叶景川腰间,擒住那枚翠玉貔貅。叶景川一时不察,竟让他得了手,幸而反应迅捷,赶在貔貅被夺去之前按下叶鸯手臂,发力一拧,貔貅便自叶鸯掌中脱落,依旧安安稳稳地回到了叶景川身边。
一来二去,不过瞬息,翠玉貔貅却几经易主。叶鸯本不想放弃,可手臂酸软发麻,使不上力,只好狠狠瞪着叶景川,嘴里骂道:“为老不尊,老狗一条!此物原就归我叶家,你强占它去,于情于理不合,罔顾江湖道义!你个老东西,还不快快将它给我,为后世子孙行善积德!”
“有你这么跟师祖讲话的吗?一日为师祖,终身为祖父,你小子出言不逊,还敢说我是老东西?”叶景川不计较他别的话,绝口不提翠玉貔貅,更不提北地叶氏,单单抓住“老东西”三字来说事儿。他长叶鸯整十岁,同叶鸯称兄道弟亦可,压根担不起一个“老”字,叶鸯骂他,纯粹是泄愤,全然不思前因,不计后果,他絮絮说了几句,顷刻间堵住叶鸯满腔怒火。
叶鸯不傻,他突然讨要翠玉貔貅,绝非一时兴起,而是猜到了些事。那事不好明说,毕竟只是猜测,叶景川行事诡秘,素来不按常理,若是叶鸯料错,事态便要恶化到无可挽救的地步。届时,轻则一刀两断,重则刀剑相向,无论哪种,皆非叶鸯所乐见。是以他心下虽有计较,但不言不语,只等叶景川主动开口,好解他心中疑虑。
然而叶大侠不是善茬,叶鸯招惹他,他必不可能如叶鸯的愿。那只翠玉貔貅,到最后也没回叶鸯手里,至于叶景川与方鹭的密谋,更被掩藏得滴水不漏、无迹可寻。叶景川按住徒弟,又逗弄两句,逼着叶鸯乖乖唤了声“师祖”,才意犹未尽地松开禁锢,赶叶鸯上床睡觉。
——叶鸯怎睡得着?想到山间乱瓦焦土,他那颗心就跟绑了块大石头似的,沉甸甸直往下坠,方鹭师徒二人行踪不明,又往大石块上添了座小山,直压得他胸口闷痛。尽管叶景川始终坐在不远处陪护,可噩梦一旦爬上来,谁陪也无效用。叶鸯蒙住脑袋,浑身发颤,眼前疯狂闪动着火光血色,纵使他对叶家不留多少感情,但那也是活生生的人命在他眼前消殒,说不记挂是假,心有余悸是真。
那一家老小死得惨,叶鸯不想同他们一个下场,他惜命。
“说到那五十余年前啊,有这么两户人家:在南的是江,在北的是叶;原本世代交好,怎料这奇珍异宝横空出世,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世交变世仇,争夺不休五十年之久,断送人命无数。”
“道是江湖恩怨,向来你死我活,争斗永无止休;今朝你杀我妻儿,明日我灭你兄弟,一桩接着一桩,旧恨叠着新仇。人总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但当这冤仇落于己身,又有几人吞得下那口气,有几人不想大仇得报?这南江北叶你来我往好几十年,甭管直系旁系,都被血洗过几遍,见识过几回火冲天。这后来啊……”
这后来啊……
阖眼没过半刻钟,叶鸯忽又睁眼起身,他腾地坐起,险些将叶景川撞下床。叶鸯翻个白眼,没好气问他:“你又犯病?自去寻张床睡,别来招我。”
“没大没小。师祖跟你一块儿睡是给你脸,你别给脸不要。”叶景川不理会他,径自除去外袍,把他往床内侧挤,叶鸯留心看师父腰间,发现那儿已没了小貔貅。不知道叶景川把小貔貅藏去何处,叶鸯目光逡巡,发现自己能想到的地方都没它的影子。
“你说实话,你这回来,是不是瞅着我家那宝贝?”叶鸯唯恐一梦过后,忘了该怎样措辞,于是急急问着,想听到个回答。叶景川侧身瞄他一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光给他掖了掖被角,转而背对着他躺下,道:“你晚上睡觉安分着些,别把你老子挤下去。”
叶鸯存心和他置气,但又不敢真往他旁边挤。临上床前,叶景川把窗子推开条细缝,月光柔柔从那里照进来,叶鸯睁着眼睛,看了一宿的月亮,到天明时,才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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