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冷言冷语唐见已经听习惯了,笑道:“正所谓风水轮流转,只是轮到我罢了。”
白酌看他一直绕不开一个铁疙瘩,直接抢过来埋头解开,回:“笨手笨脚,果真是锦衣玉食出来的贵人。”
这话他就不赞同了。
“你见过哪个贵人还上赶着替人挨刀子的?站过去点儿,我把坑挖出来。”
唐见没好气踢开他,白酌这个大块头捏着铁器往旁边乖乖挪了两步。
“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们,还是在一群难民中,”唐见喃喃道,“那时随老国主微服私访下南城,老国主为蝗灾忧心不已,几天几夜没睡个好觉。怎想好不容易到了南城,马车还未驶入城中,你竟从难民里冲出来差点掀翻马车。”
想起当时的画面,唐见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若非白肃及时出来,巧舌为你辩解,否则你早就被暗手杀死了。不过说来也奇,你怎知那就是皇帝的‘銮驾’?”
白酌三两下就解开铁疙瘩,闷闷道:“我哪儿知道,只晓得是官家或哪位达官贵人的。这群饭桶只知贪污了草菅人命,不打他们打谁?再说,也不全是因白肃,若非你肯愿意出来说情,我们也是死。”
“你抬举我了。你们二人天资不错,不该被埋没在南城。”
唐见挖好陷阱要用的坑,手臂上的伤口隐隐发疼。
“可你们也瞒得我好苦,我现在才知大贤国后人原来就是我的左右臂膀。”
白酌拿铁网的手一顿,“这有啥好说的,难道因为我是,大封皇帝就给我封个爵位?恁的平白遭人闲话。只是可惜了肃小子,他一直以自己的大贤国后人引以为傲。”
唐见想谈的就是这个。
碍于柳铭雪这一层,他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开口问:“能同我讲讲,我死后的几年里白肃怎么了?”
闻言,白酌从鼻间重重冷哼出来,捡起身旁地树枝在地上画小人,“就怕说了你不信。谁不知道你心眼儿里最疼的就是你那师弟。”
唐见差点脚下踩空,稳住身形尴尬道:“谁说的我……哎这不是重点。你说,我听着。”
“其实你去后一天不到,柳铭雪就撤去我们的权利,将我们暂时幽闭在天师阁。”白酌慢慢回忆,“天脊岭那场仗你谁也没带去,连九皇子也被安置在行宫。你说此行凶吉参半,要么大获全胜,要么……”
说到这儿,他停住了,然后换了话锋继续道:“你不想让我们去冒风险,所以我们也不想让你担心。在宫里守住九皇子和老国主,不让有心之人有机可趁。”
“可你的死讯来得太快,快到让我们所有人忽视了其中异象。白肃听了当场呕出血,急着让我带他冲出皇宫去寻你的尸首。而我比他还急,不用他说我就打伤了护卫,出了天师阁。”
唐见皱眉,“原来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不仅要除掉我,连你们也不放过。”
“呸,那群黑心肠的烂肚子!”
白酌气道:“兄弟们一腔热血,想去天脊岭替你报仇。可没人知道你被安上叛国罪名,若有人替你说话,全部按叛国罪一同治理!”
“还没走出玄武门,我们就被三皇子手下的禁军团团围住。直到入了大牢,还有人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想着九皇子赶来带我们去救你。”
唐见垂眸不语。
“我和白肃被分别关在天字牢房里,不许任何人探望。就这样被关了七七四十九天,等来的却是柳铭雪。”
白酌苦笑,“见到他,我什么都知道了。白肃那么聪明,肯定更是。那人素来明面上和和气气,在你面前装作无辜羔羊,其实内里和我们一直不对盘。但我想着总归是主子的师弟,想必胳膊肘也是朝自家人这边拐的。没想到……呵。”
“他安然无恙的出现在我们面前,还假惺惺戴了孝。他没理我,反而先去找了白肃。不知道他同白肃说了什么,然后命人拿了盒木匣子来。白肃许是在看到那木匣子的时候嚎啕大哭,激动着要杀了柳铭雪。”
白酌用树枝狠狠戳向地上小人儿的心脏,树枝登时断成数截。
“我非常担心柳铭雪会对他不利,只能扒在小腿粗的铁栏上什么也做不了,身上还被那人挂了千斤石。呵呵,真是防着我。”
“小半时辰过去了,我没有再听见白肃的声音。直到柳铭雪离开时,我竟然看见白肃跟在后面随他一起离开了天牢。”
唐见一震,“白肃被柳铭雪带走了?去了哪里?”
白酌摇头,“我不知道。我叫他他也不应,只顾埋头跟着那贼人走了。我从没见过他竟然会露出那种表情……”
唐见手心又发汗了。
“后来呢?”
“后来,就是三月后了。这三个月以来,我没听见关于白肃的任何消息。也没有狱卒来为难我。就像个活死人一样,等着那混账什么时候收了我的命。”
“没想到我竟然等来了九皇子。他是悄悄来救我出去的,也是因为此事害他也担上同等罪名。那些个皇子正愁找不到合适理由问罪于他。”
白酌起身替唐见搭好陷阱,面无表情道:“我出去了,出去找白肃。结果你猜我在哪里找到的他?”
唐见猜测,“天脊岭?”
“不,在你的天师阁里。他坐在你的书案前,心口上插了把黑金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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