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走到饭厅,圆桌被擦得干干净净,上头空无一物。傅云书失望地“啊”了一声,委屈地说:“李婶实在是太不贴心了。”
寇落苼道:“只怕她老人家也没想到堂堂傅大人出门在外,连饭都没心思好好吃。”
傅云书一噎,“……我这不是系心于案情,食不下咽么。”
“大晚上的也别劳烦旁人了,”寇落苼道:“刚好我也饿了,若是傅兄不嫌弃,便由我来下厨吧。”
点燃油灯,火苗的亮光便将这一方寸天地照亮。厨房的灶台被收拾得十分干净,桌上整齐地放着几碟食材,用纱罩罩着。傅云书在桌边坐下,眼神晶亮,期待地看着寇落苼,“寇兄要煮什么?”
寇落苼在厨房里翻了一阵,提了只布口袋走过来,说:“没找到米,就凑合着吃碗面吧。”
打了几只j-i蛋进面粉里,细细地和成面团,用擀面杖擀平了,再用刀切成面条。将几棵小白菜洗净切好放在一旁,又摸到两块j-i胸r_ou_,切成小块,同小白菜放在一块。
见寇落苼要去点火,傅云书自告奋勇地站起身,道:“我负责生火!”说着就钻进灶台后头。寇落苼也没拦着,捧了一大碗骨头汤笑盈盈地等着,果不其然,灶台后头丁零当啷的一阵闹腾之后,傅云书灰头土脸地出来了,垂着脑袋站在寇落苼面前,“寇兄,这活儿还是交给你了。”
寇落苼失笑,拍拍小县令的肩膀,去将火点着,待煮沸了一锅骨头汤后,将j-i胸r_ou_先投入滚汤中,盖上锅盖煮了片刻后,又接着将面条同小白菜一块放进去。即将出锅时,又将事先调配好的调料倒入,静等片刻,再度掀开锅盖,小小厨房里顿时白雾氤氲。
傅云书捧着碗等在一旁,寇落苼于一片水汽迷茫中悄然瞥他一眼,只见小县令眼冒金光、嘴角含笑,身后似有一条无形的尾巴,摇得飞起。看着看着,他忍不住就笑了,想起寨子里大家伙一块捡回来养的大黄狗旺财,忽然就想伸出手揉揉他毛茸茸的头。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待寇落苼回过神时,他的手已放在傅云书头顶,手指轻轻摩挲他乌黑的发丝。而傅云书抬起头,诧异地望着他。
像被火星子燎了手指,寇落苼连忙撤回手,干笑着说:“对不住了,傅兄,方才想起家中的小弟,一时手痒。”
傅云书略有些尴尬地转开脸,跟着干笑着说:“原……原来,寇兄家中还有弟弟啊。”
寇落苼道:“不是亲生弟弟,是家父至交好友的孩子,小时候来我家里玩过,已有很多年没见面了。”原本只是随口胡诌,这么一说,寇落苼看着傅云书,倒真觉得他与儿时的那个玩伴有些相像,忽觉有趣,微微一笑,说:“怪不得我初见傅兄便觉眼熟。”
傅云书脸庞发热,伸手挠了挠脸,正欲说些什么,忽然一个激灵,喊道:“面!面还在锅里!”
闷得略久,面有些糊了。
寇落苼捧着面碗,略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说:“可惜到底没让傅兄吃上一口好的。”
傅云书夹了一根面条“刺溜”一声吸进嘴里,笑眯眯地说:“不会,寇兄的手艺已经很好了。”
寇落苼说:“比不上李婶,只是我做面食比较熟练罢了。”
傅云书问:“寇兄喜欢面食,家乡也在北边吗?”
“我家是在北方,但喜欢面食,倒不是因为这个,”寇落苼夹起一筷子面,轻轻吹了吹,“小时候流落在外,没人给张罗吃食,就只好自己想办法。面食扛饿,也方便携带,比米饭实在不少,因此做得比较多。”
坐在对头的傅云书没接话,小小的厨房里一时寂静。寇落苼将嘴里的一口面咽下,忽然抬起头看傅云书,却发现傅云书也在看他。
两人目光相接,谁都没有避让,对视片刻,傅云书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寇兄为何年幼便流落江湖?可……可是家中出了变故?”
恰好此时外头一道闪电劈落,惨白的光打在寇落苼脸上,衬得他的面色显出诡异的平静。寇落苼喝了一口面汤,淡淡地说:“父母都因故去世了,家业散尽,没有旁的亲人愿意收留我,只能如此。”
“对不住。”傅云书自觉揭了人家的伤疤,局促地低下头。
“没事,”寇落苼反而笑道:“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也不是十岁小孩,一提伤心事就要嗷嗷大哭,没什么不可以讲的。”
傅云书同情地看着他,恳切地说:“寇兄那些年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辛不辛苦的,到底已经熬过去了。我只盼日后能过得舒坦些。”寇落苼说着,瞥见傅云书内疚且同情的目光,心里忽然一动,生出几缕恶念,缓缓开口幽声道:“但这日后到底能不能过得好,我可得指望傅兄了。”
霹雳闪过,轰隆雷响即至,沉闷的雷声仿佛打在耳边,激得傅云书心中忽然生出豪情万丈,斩钉截铁地道:“莫要担心,落苼,我绝不会辜负你!”
寇落苼冁然而笑。
伺候完小县令吃喝,寇落苼还得负责把人送到房门口,望着小县令漆黑暗夜中依然清晰可见的通红的脸,不徐不疾地说:“傅兄好生休息,在下先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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