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幢一幢亭台楼阁的名字起得无比雅致,诸如“琤琮”、“呢喃”、“潺潺”、“簌簌”、“飒然”……不进去看根本不清楚这些楼的用处。
程恩在别人家的床榻上滚了一个圈,大字躺下,还拍了拍隔壁的空位,招呼雁殊过来跟他一起躺。
绣着藕花的床帘落下,神棍从帐里探出一只手,朝雁殊勾了勾手指。
雁殊笑着走了过去,程恩翻了个身,看着床头上一朵莲花的刻印,微微出神。他道:“我好想总是能看到这个印记。”
雁殊用手覆着程恩的眼,看着窗外道:“和解?”
程恩纳闷,“何解?”他补充道,“我经常能在这些屋子的床头上看着这个刻印。这个刻印并不是用仙法一次刻成的,日积月累地重复划着花纹才得来的。我经常刻木头,能够看出一二。”
雁殊松开放在程恩眼上的手,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肯定道:“嗯。”
第23章虚无
神棍拉着他家仙君,毫无心理负担地在别人的地盘上逍遥蹉跎了些许日子,这才慢慢想起自己此遭出来是为何。时逢他们浪到了一处云霄轩阁,雅称“流缤”。
程恩打着哈欠翻阅着书屋中的诗文画卷,流缤阁是润泽仙君生前常居住的场所,收录了许多脍炙人口的诗词歌赋,奈何程道士虽然认字识文不逊于任何人,并不大擅长领会词话奥义,只觉得这些诗文故作高深,牵强附会。
程恩嗤之以鼻,还没他家仙君的竹子画得生动形象呢。反观雁殊,倒是对这些润泽仙君所写的人情文章有几分赞许。
不过,也许是因为润泽仙君早年征战,对魔族行事作风领略得多了,他的所见所闻编撰成了一本随军笔记,后来这本随军笔记上面的内容收录在了玉简之中。这块玉简记录的东西一改他以往冗长的行文习惯,文字泼辣跳脱,倒有点像通俗小说,总而言之,十分对神棍的胃口。
玉简当中提到了生渡、鬼刀、大悲等等魔族的神秘禁术,甚至不是一笔带过,还有深入说明是如何实现的。程恩不由地一愣,这么说来,润泽仙君的跟头原来是栽在自己身上吗?
雁殊连连喊了程恩几声,见人不应,微恼。只好自己走过去,拿开程恩捧若至宝的烂玉简,杵在前面,黑着脸。
程恩自动自觉上前亲了亲雁殊的额角,敷衍极了。
雁殊不开心,拿背对着程恩。
神棍并不知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那块玉简已经被雁殊仍到不知哪个池子里了,他摸了摸鼻子,心道,莫不是又要体罚才行?
等到程恩苦心孤诣地把雁殊哄回来,他家仙君才勉为其难开了尊口,道:“润泽原有一位朋友,叫做花晨。”
程恩睁大了眼睛,道:“这位花晨仙君,不会是雇凶杀害润泽仙君的那个仙吧……”
雁殊继续喝茶讲故事:“这位花晨仙君,同是天璇仙君座下的战仙,润泽仙君素来温和,与人交好。花晨仙君不同,个性乖张,寻衅滋事,”最后不大自在得总结道:“是个愣子。”
程恩想起以前自家仙君这个小愣子的所作所为,不给雁殊情面,捧腹大笑。
雁殊自然是知道程恩在笑他的,当即偏过头,一本正经道:“我与他不同,当时我尚年幼,算得上是天真烂漫。”
没见过自己夸自己不带脸红的,程恩肚子吃痛,从椅子上滚了下来,眉眼弯弯,话也囫囵了:“对,没错。”
雁殊不跟他计较,继续道:“后来花晨仙君勾结魔族,被诛下了九幽台,是润泽仙君执的刑罚。”
程恩道:“所以,会不会是那个花晨仙君后来通过某种途径,为了复仇,杀害了润泽?”这跟他一开始想的完全一毛一样嘛。
雁殊:“小西岭过去之后就是西海,跟西海遥遥相望,再过去一点,就是饶城,千百年前是魔界的地盘。”
程恩:“嗯,还是要看看润泽仙君的仙身,才能进一步确认。”
雁殊提醒道:“在地下密室。”
流缤阁一共三层,最底下的确是有一个密室,里头并无什么机关,原先只不过放置了一些润泽仙君闲置的物件和一口实木棺椁。高高在上的仙君,死法也同凡人无异,最后的结果不过是躺在一个匣子里,腐朽化灰,零落成泥。
程恩一阵唏嘘,也许是思源仙君,也许是哪个好心的仙,润泽仙君当年逢此大难之后,帮忙收殓了他的尸骨,并把他安置到此处。
这口棺材通体沉黑,质地冰凉,光滑浮亮,像是没有做旧的新瓷,刚刚出窑,没有沉淀,摸起来还很涩。
雁殊道:“这口棺,有防止尸身腐坏的效果。”
程恩:“嗯?”
雁殊摸了摸棺身,解释道:“仙体没有变化。”
程恩点头,示意自己理解了。凡间的帝王想方设法寻找防止尸身腐败的宝物,这口棺,估计就是照这样的。程恩下意识找陪葬品,当然,什么也没有发现。
雁殊不缓不慢地,推开厚重的棺板,一点一点拆开封尘数百年的过往。程恩在旁边,看得有些胆战心惊,他总觉,这举动对于不可一世的仙家来说,其实有几分奚落的意味。
当最后的遮盖被取下时,程恩不由地到吸了一口气,一股海腥味扑面而来。润泽仙君的确成了一具尸体,只剩下骨头架子,还是散架子,还是被虫子啃噬的散架子。
里面收殓的,并不是润泽仙君的人形化形,而是龙形本体。也就是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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