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他在藏剑山庄最多也就再留半个月,离开以后还不就……
莫名的烦躁,燕回风不自在地扯弄一下衣领,听得歌姬一句“今朝有酒今朝醉”,又暗着笑骂自己多事。想开了,胃口也就开了。严寒之地难免靠酒取暖,燕回风自然酒量不小,刚开始还寒暄两句,推杯换盏久了也忘了什么客套风度,一杯接着一杯下肚,不知不觉就没了好几坛。
“什么醉卧沙场……我苍云军就是要他狼牙反贼个个有去无回!叶兄!喝!”
“嗝……除了,除了我小师叔,你绝对,绝对是我燕回风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真的,我小师叔长孙茗,营中的师姐师妹个个都喜欢他,你要是跟我回雁门关,那绝对不,不相上下……喝!”
越说越离谱,也越发没有逻辑,叶寒心就快听他说完他从雁门关前来一路上骑死的八匹马都是什么颜色了,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他遣散了舞姬琴师与侍者,拦下燕回风继续倒酒的手。
“别喝了,”叶寒心拿走酒杯,“你醉了。”
燕回风歪着头,却是目光清明:“没醉。”
“再喝下去明日要头疼的,回去好不好?”
“不好,我没醉,就是没醉。”
平时看上去木讷沉稳又不善言辞,喝多了倒开始无理取闹,叶寒心哭笑不得,好说歹说把酒坛从燕回风手里哄过来,燕回风像是受了莫大委屈,英朗的剑眉轻皱,眼眶微红,一扁嘴又要来抢,却是刚站起来又晕乎乎地倒回软座上,便躺下不愿动了。
叶寒心放下酒坛,坐到燕回风身边,想帮他弄好衣领,手指不自觉地触到他的脸。
仿佛触到火焰一般的灼热。
叶寒心自己也喝了不少酒,只是微醺,意识还清醒着。燕回风是实打实地醉了,因着醉酒燥热,盔甲早就解开,衣服也扯得乱七八糟,松松垮垮地挂在肩膀。
纵使在沙场征战数年,燕回风也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盔甲之下竟是天生白皙柔软的皮肤,堪堪留下两三道狰狞的刀痕。叶寒心想起书房里不经意的触碰,也许是真的不胜酒力,竟鬼使神差地又伸手抚上燕回风的脸。
他拨开燕回风额前碎发,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方才也许只是微醺,现在恐怕他也跟着醉了。叶寒心听到燕回风抗拒似的哼了一声,脑子里像是有根弦猛然断裂。燕回风还是没有意识,许是衣衫大敞又让他觉得有点冷,本能地寻找温暖,便朝着叶寒心蹭过来。
“叶公子,燕公子,我这儿可要打……打烊了,”酒楼老板娘苏沐靠在门边清咳,“门窗都开着您二位也不怕冷是不是?方便的话我给您开个上房如何?”
叶寒心听得这一声脆响,霎时清醒,神色如常地为燕回风整理好衣衫,半抱着他往外走。
“真的不要来间上房?走回去可够远的啊,叶少爷。”
“那就劳烦苏姑娘借辆马车给在下如何?”
苏沐“嗤”地一声,还是到门口叫了马车来,叶寒心将人扛上车,又开了窗让冷风吹进来,燕回风半天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睛,依旧茫然着。
叶寒心闭目小憩,只觉得自己刚才定然是疯了。
平心而论,燕回风的确是个面容俊朗又合他口味的人,对燕回风热络除了苍云战事的缘故,也有他的私心。只是一见钟情多是错觉,叶寒心自己也不知道他说的话几句真几句假,短短不到十日,他能看得清什么,燕回风又能看得清什么。
一出逢场作戏,某一瞬间的情动也不过尔尔,人本难脱食色,权当是酒力作祟便是。
“观澜小姐,万花谷的裴姑娘到了。”
“这么快?随我一并迎接。”
却见山庄大门前停着一辆马车,一眉眼清秀的紫衣少女怀抱长笛,站在马车前远远地朝叶观澜招手。许久不见好友,叶观澜心中大喜,才快步上前,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就听裴青琛问道:“你那师兄呢?三番五次催我,这会儿不见他来。”
叶观澜嘴角微抽:“好端端地提他干什么。”
“不是他请我来帮忙的么,我好容易从师父手里要了图纸。”
“图纸?”
“谷中机密,我可不能多说。”
“跟我还要卖关子!”
“请你吃茶还不行嘛,”裴青琛晃晃叶观澜的手臂,“不然陪你下棋?”
“下棋就下棋。谁输了谁买酒。”
叶寒心拖着燕回风到山庄的时候,叶观澜正与裴青琛下棋,燕回风酒醒了不到两分,勉强走路也走不成个直线,望见叶观澜和她对面的陌生女子,不由好奇,便问叶寒心那是谁,怎么同你们藏剑山庄的人穿得不大一样。
“那是万花谷的裴姑娘,观澜的好友,医术j-i,ng湛又是机关高手。”
“这么晚了她们也在喝酒?我要……”
“没有,她们在下棋。”
“我不会,嗝,不会下棋,”燕回风脑袋搭在叶寒心肩膀上,晃晃悠悠地站不住,便整个人挂上去,“你们这些什么琴棋书画的,我一概不会。”
“……”
“要不你教我吧。”
“好。”
“等我,嗝,扫平了反贼,我还,还来山庄找你……”
声音越来越小,叶寒心半天没听到他再说话,转头一看,燕回风竟然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叶观澜早早收了棋子往这边看,得到叶寒心一个警告的眼神。
“那是谁?”
“苍云堡的一个军官,叫燕回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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