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雷回头看,见状脸面涨红,牙齿都要嚼碎掉,可就算这样,罗南还对他打出安抚的手势,要他回来。
便在薛雷咬牙纠结的时候,罗南脸面稍稍上抬,对着蛇语灵魂真身所在的位置,真像在聊天,轻声细语:“蛇语女士,我必须要纠正你的一个看法。耦合关系是有粗劣精细、低级高级之分,但更多的还是有无之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而不能拿粗劣低级当借口……你同意吗?”
见罗南直面绝境,仍能保持淡定,蛇语可没什么感佩的情绪,她只将自己的设计从头到尾再捋一遍,并重新确认“防御工事”的强度,一切都确凿笃定之后,才轻声而笑:
“罗君的说法,有种舍我其谁的傲慢,我是否可以理解,您以令堂研究领域的唯一解释人而自诩?”
罗南还真的仔细考虑了一番,才摇头道:“不至于。”
“那么,罗君就是故意制造话题,以拖延时间,等待后援?”
罗南愣了愣,随即便道:“就事论事不行吗?耦合不是一个筐,谁都能往里装的。过份宽泛的定义,只会消解它的价值。正如你搞出的这个血肉炸弹,你只是在制造冲突和混乱,而吝于构建一种新秩序……如果你坚持你的看法,那么我也坚持认为,你真不懂耦合。”
蛇语还没回应,海天池那边,操线人已经忍到了极限:“他就是在拖延时间,有军方飞梭赶过来,看灯光!”
黑沉下去的高空夜幕尽头,其实看不到什么。可是已经进入下班高峰期的多个交通层,车辆灯光却是有些混乱。
拥有相关经验的话,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这些车辆已接收到信息,为一艘临时插队降落的军警舰只腾出空间。
蛇语倒是淡定:“无妨,现在的局面下,除非夏城三巨头赶来,否则没有人能帮他解套。”
操线人差点儿破口大骂,你是灵魂体,来去由心,老子可是需要撤退时间的。
他好险将情绪硬按回肚子里,也明白没法陪蛇语这种人一块儿玩下去,便决定先行撤退。瞥了眼已经奄奄一息的“保险丝”,这位已经没用了……算了,仁至义尽,老子再帮你一把!
“你们慢慢玩,我就不奉陪了。嗯,在此之前,总要留点儿美好记忆。”
操线人对着罗南和薛雷,笑得阳光灿烂,露出满口白牙,随即通过手环,联系一直没有出现的坦克:
“哈啰,坦克,做点让人印象深刻的事儿吧,比如点个火什么的?”
罗南垂落的眼皮突地跳动两下,薛雷一个愣神,猛地醒悟,仓促回眸去看远方的湿地丛林,然而天光早已暗下,又能看出什么来?
就算如此,也不可能指望这帮人的善心。
操线人继续和坦克聊天:“时间比较紧的话,烧上面就好,注意先破坏消防系统……我靠,这么快?好吧,当我废话,我信任你的专业水平。”
“草!”
想想此刻,那栋传奇建筑正遭受的厄运,薛雷头发都要竖起来,大声喝骂:“蛇语,你敢!”
操线人耸耸肩:“关她屁事。”
“这与我无关。”蛇语发音依旧轻柔,“不过,遗憾就是埋在记忆里的钩子,总能钩起人世间最动人的滋味,我不介意我的收藏多涂抹一层悲剧色彩。”
操线人心里暗骂声“矫情”,潜水镜后的视线,扫过几乎要燃烧的薛雷,还有……坐在地上,只以血红眼眶相对,却面无表情的罗南。
咝,稳呐!
装这德性,是故意恶心人对吧?成,咱们对着恶心。
操线人笑容更盛:“得,你们慢聊,我先撤了。哦,感谢你蛇语,省了我一份保险丝的开销……”
说着,他扼住田思细颈的大拇指微微上翘,用力拨动女人的下颔,逼她恢复几分清醒。当田思空茫恍惚的瞳孔中,重新泛起恐惧情绪之时,他满意一笑,又打了声呼哨。
海天池水声轰鸣,魔鬼鱼躁动着拍打水面,巨口裂开,看向上方人影,垂涎欲滴。
操线人低声发笑,却刻意高声:“这是你的赏钱,拖着到下面慢慢享受,不要太着急,让各层的人都看一看,也给我们的罗先生以充足的考虑时间:母亲的作品,情人的生命,他先救哪个,又或者……哪个都救不到?”
他的目光再次指向罗南,与那血红眼眶对接,保持微笑,五指松开,任由田思向下坠落。
水声轰鸣,魔鬼鱼拍击胸鳍,飞纵而起,大口之中细密牙齿张开,迎向上方人影。
正是这一瞬间,操线人看到了罗南眼眶中流溢的鲜血,以及持续在脸上刻印的痕迹。他心中无比满足,刚解脱了负担的食中两指,在额侧划过,送去致意:
“后会无期!”
操线人轻轻跃起,向穹顶而去,眼看要跨过框架钢梁,偏有一个沉闷落水声响起,明显的差异让他心头微跳,本能视线下挫,正好看到魔鬼鱼舒展开那超十五米的胸鳍长翼,恍若一头巨大妖异的蝙蝠,腾空跃至他的脚下。
飞这么高干嘛……等等,那水声?
操线人的眼光一偏,就在波澜起伏的海天池中,看到了因泡水而短暂鼓起的天鹅绒裙摆。
“闪开!”蛇语前所未有的警告炸响,让操线人激零零打个寒颤,但并不妨碍他千锤百炼的本能主导,强行位移。
而几乎与之同步,另一声沉喝直接在灵魂层面炸开:
“操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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