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跪着的野人欢声雷动,阿林阿也爬到尼堪脚下,不停地亲吻着他的鹿皮靴子。
那矮壮少年却是大喊道:“阿浑,此事尚未禀明阿玛呢,你怎能……”
这时另一个少年从远处跑过来。
“尼堪,不好了,哈拉达受伤了!”
尼堪一听大惊,赶紧带着岳讬跑开了。哈拉达就是他的阿玛阿吉,难道
他带着前阵在厮杀时受伤了?
两位少年向一个希愣柱跑,那座希愣柱在一众窝棚里鹤立鸡群,是最高大的。
窝棚里的一角,地上垫着厚厚松毛,松毛上面铺着鹿皮、堪达罕皮、狍子皮,这就是索伦人的床铺,床铺上躺着一位约莫四十左右的汉子,汉子旁边有三个女人,一位三十多岁,是尼堪的继母乌合莫,一人是布耶楚克,还有一位自然是宜尔哈,面上都是一副悲悲戚戚的模样。
那汉子就是阿吉,如今却是双目紧闭,静静地躺在床上,尼堪心里一凛,三两步扑了上去,随即跪在阿吉面前,只见自己阿玛胳膊上、大腿上的鹿皮都被划开了,粗粗包扎的地方仍不断有血液渗出,尼堪一见大叫道:“额尼,将白布取出来!”
额尼是母亲的意思,不过这位额尼却不是尼堪的亲生母亲,他的“母亲”十五年前生下他和妹妹后不幸离世,而他的大伯在他三岁时也得病去世,按照索伦人的传统,作为弟弟的就要娶自己的嫂子,岳讬以前是他的堂弟,如今算是他的亲弟弟了,阿吉娶了自家嫂子后两人又生了一个女儿,便是那位十一二岁的少女。
“不用了”,阿吉突然睁开了眼睛,声音很虚弱,眼神也有些迷离,他一把抓住尼堪的手,“你们都出去吧”
岳讬四人有些诧异,不过还是遵从他的意思出去了,希愣柱靠近东边的地方有用两层堪达罕(驼鹿)的皮毛做成的门帘,等四人挑帘子出去了,一阵猛烈的寒风灌了进来,阿吉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尼堪,你将那个木箱子拖出来”
箱子就在“床铺”里头,尼堪依言将那个木箱子抱了出来。
“打开”,估计是由于失血过多,阿吉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尼堪依言打开了,一见到箱子里的物件儿,他心里也是异常激动。
那是一个用黄色锦缎、狐皮做成的包裹,包裹上还放着一件银饰,见到这些东西,他的心思一下飞到了那个阴冷的早晨。
不是因果达河,而是额尔古纳河东边的呼伦湖,作为军区边防部队一员的他为了救一位掉下冰窟的牧童不幸魂归天外。
他身子落到了冰窟下面,一缕幽魂却晃晃悠悠来到了更远的尼布楚一带,这一晃悠便是几百年,在那个同样阴冷的早晨占据了那个刚出生不久幼童的身体。
由于他是在那名幼童快要冻死之前占据了他的身体,这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一概不知,不过等他慢慢长大之后才从旁人嘴里知晓了一些大概。
“十五年前……”,阿吉开始讲述了,声音微弱,还不时发出咳嗽的声音。
“……,那汉商叫孙传廓,是尼布楚、赤塔、乌德柏兴一带的安达,听说孙传廓的大本营在张家口,在土默特人的大板升、喀尔喀三部王旗所在的地方都有货栈,那几年他经常带着他在大板升城新纳的小妾、一个唱戏出身的女人一起行商,那女人有一身不俗的武艺,几乎便是孙传廓的保镖”
乌德柏兴就是后世的乌兰乌德,安达也就是上门行商、与索伦人交换物资之人。
“夫妻两人都骑马行商,草原上的人都很羡慕,称孙传廓为‘乌恩其’,意思是‘忠诚的商人’”,称他的小妾为‘扎根哈斯’,意思是‘明珠’”
“……”
“乌恩其死了,扎根哈斯却不知所踪,除了那两个蒙古阿哈,孙传廓身边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汉人,与他几乎是形影不离,听说也姓孙,除了几个大的部族首领需要的货品孙传廓会亲自出马,日常的行商都是此人来完成的,不过当时这人也不在”
“难道是?”,尼堪心里一凛。
“你从小就是是典型的汉人模样,浑不似草原上、林子里的百姓那样面目扁平,我本来给你给起了‘巴图尔’的名字,不过左邻右舍看你这个模样,都叫你‘尼堪’,意思是长得像汉人,慢慢地,‘尼堪’便成了你正式的名字。”
“这把银锁便是你爹娘留下来,你留着,你若是愿意的话就是乌扎部下一任哈拉达,不愿意的话也可以去汉地寻找你的族人”
“阿玛……”
尼堪带着哭腔扑在阿吉身上,“别说了,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阿吉盯着他看了许久,半晌才说:“不用了,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大腿上被枪头扎了一个窟窿,血怎么都止不住,长生天在召唤我,这是命。你听着,听说明国那边也不大好,东边的建州女真多次大败明军,已经占据了辽东一带,你老家山西那边蒙古人经常入寇,日子也不好过,咱林中这边虽然苦寒,不过衣食无忧……”
说到半途阿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尼堪赶紧抚摸着他的后背。
“尼堪,别管我了,将你额尼他们叫进来”
……
乌扎部虽然再一次打退了南侵的北山野人,不过却永远失去了他们的哈拉达,还损失了三十多名精壮汉子,这一战几乎是两败俱伤。
在尼堪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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