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了才会发现那面墙高得惊人,根本不像是矮人宫殿所应该有的尺寸,材质也十分奇特,不是木石的粗糙质感,而是某种莹润透亮像极了白玉琉璃的材料。
光线穿过宫殿各处的琉璃装饰,在墙壁上投射出五彩斑斓的颜色,不光浮在墙壁的表面,更像是已经渗进了墙壁内部。光线变幻墙壁上色块游走,分隔的白线随之变动,如同一个时刻变化的巨大迷宫。
坚硬的,而又冰凉的。
从任意一处为起点,顺着迷宫勾画一条出路,巫璜跟着自己勾画出的路线抬起头——屋顶尖尖拱起,五彩斑斓的琉璃窗户拼成各种几何图案,而尖尖顶的天窗正中央,正好能看见一抹阳光注入。
灿烂的金色柔和温暖,专注看着时只觉得有轻薄的雾气扩散,响起缥缈圣洁的赞歌。
又像是一声清越高亢的龙吟。
……
保护他。
巫璜编织那条剑穗的时候剪下了自己的头发,他这种半个仙人之体本身就是个珍稀材料库,血肉毛发都是极好的施法材料
他把自己的头发编进去,编进去了一道强大的保护性法术。
正中镶嵌的是蜃珠——蜃是一种古老的异兽,生活于深海寻常难得一见,有人说蜃是巨大的贝壳,有人说蜃是一种赤色的小龙,还有人说是某种海鸟,说法各异也无人知晓其真面目究竟为何,只知道这种异兽可以制造几可乱真的幻境,让无数海船迷失方向再不得归。
蜃死后全身精华的汇聚就是蜃珠。蜃已经极为少见,蜃珠就更加难得,巫璜手中也只有那么一颗。
他在蜃珠上封了层自己的血,勾勒而成的攻击性阵法与络子上的法术相辅相成,挂在剑上攻守皆宜,保证丹粟出门在外不会遇到什么应付不了的险境。
当然少不了的还有一重感应类的法术,一旦丹粟真的遭遇了危险巫璜能立刻知道。哪怕身不能至,远程操作的难度总不会比要他呼风唤雨来得更高。
不就是在床上再躺个半年的事情,养病这种事情,躺着躺着也就习惯了。
保护他。
丹粟那个小傻子正是少年心性,再单纯好骗不过的时候,出门在外叫人怎么放心的下。
……
被阵法之中的灵气所唤醒,鲜血流淌滋养了已干涸的生命力,阴差阳错间陷入永恒沉眠的蜃被赋予了新生的懵懂灵智。
蒙昧迷茫之中,淡薄得构不出任何幻境的真实里,这初生的灵智听见了第一句话。
保护他。
金色的宝石中影影绰绰漾起水光,一抹虚影若隐若现。
应和般响起无人听见的长吟。
我会保护他。
不惜一切代价。
第43章
迷宫中的那条蛇注意到了丹粟的存在,像是惊讶又像是有些迷惑——丹粟能感受到那种奇妙传递过来的情绪,这让他觉得那条蛇亲近极了。
丹粟尝试着伸出手去碰触那条蛇的身躯,细腻莹润的翠色覆着整齐细密的鳞,圆润的边缘是半透明的质感,拢在雾气里慢吞吞划过,蒙着一层色彩斑驳的水汽。
那条蛇靠近了过来,它的眼睛紧闭,探出信子感知外界环境的变化,长长的身躯盘在丹粟手边。
蛇身微微有些凉,但却没有那种让人觉得不怎么舒服的寒意,最先碰到的也并非是那层鳞片,而是胶质微弹的一层膜,薄薄的肉眼看不出的一层,又极为坚韧地罩住了整个身躯。
丹粟轻轻地抚摸过蛇身,蛇便围着他缓缓游走,时不时靠近用蛇信蹭过他的皮肤,仿佛在确认着什么重要信息。
身躯上的翠色到了头部就慢慢变成了艳丽的红色,鳞片也变得更大也更具有实感,丹粟试探着摸上去的时候直接就碰到了坚硬的鳞片,而没有身上那层胶质的膜。
蛇是极漂亮的,如同某种精工细作烧制而出的琉璃工艺品,身躯弯折出曼妙优雅的弧度,头部略显圆钝,嘴巴张合吐信时也没有尖锐的毒牙,仿佛一只乖巧又温顺的无毒宠物,能够养在手边随意摆弄。
丹粟对蛇这种生物并不陌生——巫璜养过蛇,准确来说整个巫咸一族都有养蛇的习惯,相传上古仙人巫咸身边便有一条青蛇一条红蛇,是以那些后人们也热衷于饲养各种蛇类。
早期巫咸族人养蛇为蛊,借由蛇类蜕皮重生的习性延续寿命,才有了仙人一族的高高在上。后来族人渐渐没了天赋,蛇也就不是人人一条的巫咸标配了,巫璜那两条也是族人寻来指望着能让他延续寿命用的,只可惜巫璜没什么兴趣也没那么多精力,最后养蛇的活计还是落在了丹粟身上。
当然,巫璜死的时候那两条蛇也一并带进了墓里,至今那两位脾气大胃口也不小的大小姐还在地底养尊处优作威作福,体型膨胀得地底通道都扩建了两趟,当年还差点一口吞了误入坟墓的黑暗精灵一族。
不过巫璜醒的时候这两位正好玩得无聊把自己埋土里睡过去了,也不知道下次醒过来是几年以后的事情了。
稍微走了个神想起别的蛇,丹粟身边的蛇就若有所觉般轻轻用尾巴尖勾着他的小腿蹭了蹭。
它额头上的那枚宝石极其抢眼,明亮的金色透着水光,夕阳下湖水般波光粼粼,明明是固体的宝石却有着液体一样的光泽。蛇的脑袋俯下从丹粟手背划过,像是家里的大型犬轻轻蹭过来无声地撒娇,甩着尾巴划过你的小腿提醒着自己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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