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成这一趟出去,只带了两条中型货船的定金。十来天的功夫,不但收了十几个兄弟,撑着两条货船回来,还顺道揽下满满两船的货物运输。
这种事在牧良镇、甚至易水县周边,可谓是前所未有,本该被人们惊讶、议论很长时间。
但是,相比已经开始投递业务的信局,虽然空手套白狼的得了两条船足够劲爆,但相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信局对他们生活的影响更多些。
有亲友在外地的,这个时代交通如此缓慢、如此不方便,想捎个信、带点儿东西神马的,着实困难。
如今,有信局就简单多了。
听说投递用不了很多钱,给外地的亲戚朋友捎信、捎东西的,就不用苦苦打听有哪个熟人会路过,还得麻烦人费心费力的捎去。
更重要的是,投递是要用人的。信局捎带的东西,小宗物件居多,投递也不用什么技术,妥当把东西送到便可。
原本这个差事有个难点,送信送货的人需要认识字,至少要识得街巷和人名。
一下子让投递员显得高端大气的行当,应该很具备劝退功能的,但大家伙儿不知从什么地方打听到到,认字居然也有简便方法,更有人已经把牧良镇的街巷文字都认全了。
这可不是什么口口相传的谣言,人家有真凭实据。
顾天成的兄弟,无论年纪大的,还是小的,只要有心、想认字的,牧良镇街道名称的所有文字,那些粗鲁的抠脚汉子和粗糙小子们,居然都识得。
有上过学堂的人很不服气,单独拿出几个字去考校,结果人家也能读出来。
这就有点儿打脸了啊……
读书识字,多高端、多神圣、多有难度的事儿啊……就这样?就这样没人教,一群混码头、混市井的,就学会了?
学堂的先生和家境好些、紧衣缩食把孩子送学堂的人都快疯了,这还有地儿说理不?
知道再多些的,说是顾天成那一系的人识字,人家有秘术。
对投递员上心的,还有对识字心怀向往的人,就开始挖空心思的琢磨怎么搞到秘术,还有偷摸着找关系买秘术的。
结果,管这事的刘启元一点儿不藏私,只要有熟人询问,都会告知。他们认字不是什么秘术,而是有写着街巷名称的纸张,多看看、多认认就记住了。
只是,人家那笔墨纸张也不是白给人的,两文钱一张纸,花十文就能买全套。
统一价格,找刘启元和小混混买,都是这个价位。
愿意花这个钱的人还真不少,而且效果也是杠杠的。
只要稍稍费点心,照着提示认读几天,纸上的字真就认的七七八八了。
短短几天时间,牧良镇百姓自觉文化知识水平上升了一大截,连市井之间,随地大小便和污言秽语吵架的人都少了。
连巧珍和康豪就是晚了几天回来的。
去往易水县,必经牧良镇码头。两人下船走了不多时,便察觉周遭的气氛好像有些不一样。
短短一段路,已经两次看见三两人拿着纸凑一起,煞有介事的在读上面的字,还互相讨论着不同纸张上不同的内容。
两人刚到通州时,因意见不统一,闹得很不愉快。虽然有了之后几天的缓冲和相互让步,但还有些不自在。
但面对如此诡异的情形,两人很统一的对视一眼。两人眼睛里闪着的,也是很统一的莫名其妙。
他们离开才几天,牧良镇的人怎么了?
等到第三次再看见差不多的情形时,康豪连已经到了眼前的马车都没心思招呼,就凑了上去。
这是三个和读书识字完全不搭边的半大小子,挂着的鼻涕还没擦净呢,就凑一堆围在一块大石旁边。
石头上很细心的摆着两张纸,纸上有字,康豪却不认得。
但三个小子却很熟练的各自指着自己一旁的字迹:
“看我这个,写的是中塔街青烟巷三排十六号。”
“对对,就是这几个字,我的是上塔街,这两个字是塔和街,一样的字呢。”
另一个小子也不甘示弱,指着另一处说道:“还有巷、排和号,还有数字,好多处都重复写着的,读的一样、写的也一样。”
三人一起欢呼:“是啊是啊,这样,咱们果然就认识字了啊。”
康豪目瞪口呆,那些纸张上书写的字……他这个在衙门当差的人都不认识,这些人、这些孩子们是怎么学到的?
就在康豪回不过神的时候,另有两人也停在三个小子身后。
其中那个老者开口,温和的问三个半大小子:“三位小哥手上的纸张,可否给老朽一观?”
康豪看去,脸色瞬间就是一僵。
这老者他认识,他们延浦镇的名人,前朝官员,秦家家主秦睿。
三个小子齐齐回望,见一个身穿长袍、面色和蔼的老头,头巾戴的端端正正,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
领头一个年龄大些的拿起自己那张纸,递过去的同时,还提醒道:“小心些,这是两文钱买的,贵着呢。”
“是,老朽一定小心。”老者笑着点头,把纸接过来很快扫过,扭头问身边一个年轻人,“你可认得这笔迹?”
年轻人就着老者的手已经看过,听得老者问话,又探头看了看石头上摊着的另一张,很肯定的说道:“应该是大哥的字迹。”
老者不置可否,把纸还给半大小子时,问道:“你们认字的纸张怎么书写内容不一样,是否还写有其它内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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