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对你说谎,我爱上你了,”禾远固执地重复道:“我爱你,即便是见色起意,也不是浅薄的,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你已经陪我度过无数的岁月了,我多希望见到你,但显然这是永远也不可能的。”
罗晔摸了摸酸疼的脖颈:“你已经见到我了,如果你的目的仅此而已,你应该满足了。”
“我出生的那一天就是你去世的那一天,时间可以伸缩和折叠,唯独不能倒退,”禾远出神地望着他,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膀,“你见到的不是我,而是一个幻影,‘镜子’投**这个时空的影子,‘镜子’不能思考,所以它折射出来的影子只有过去没有未来,当它的经验不能模拟这个年龄的我,影子的年龄就会后退。你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变成我记忆的一部分,但我永远都不会意识到,我已经确切的见到了你,触碰到真实你。”
罗晔捉起他的手掌,并不是影子,但从指尖到手心都是冰凉的,“看来我日后会变得非常有名。”
“没你想得那么有名,”禾远无情地戳穿他,“出名得有限,不至于泯然众人也的程度。”
“你能说点让我快乐的话么?”
禾远低头笑了笑:“活着的快乐总是有限的。”
教官吹了三声哨子,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云层很厚,不像一时半刻会停下来的样子。罗晔习惯性地跑回队伍,当他在队列里向右看齐时往禾远所在的位置瞟了一眼,那里只有一滩被雨水搅动的湖面。
食堂里已经备好了姜水,姜很少,但放了许多糖,像微有辛辣调的饮料。准备好的饭菜要自己拿,他没什么胃口,但他知道如果什么也不吃,必然不能挺过下午的训练。
新班级有个喜欢他的女孩,或者说,所有喜欢他的女孩中有个非常大胆的,与她拉帮结伙的女孩也不敢与她争,只能幻象他爱上自己这种不可能的桥段。这种氛围下,好像整个班级都默认了他属于这个有勇气的女孩。
年轻人的从众,他并不推崇,也没有欲|望加入他们的游戏。
他捡了个男生不少的桌子坐下,然而当那个女孩坐到他对面,其他男生便面带微笑匆匆离开了,只留他与女孩四目相对。
女孩子爱他很多,那副好面孔,微微上挑的眼尾,沉静而寡言的气质,还有他一举一动从容多礼的韵节。
说实话这里用爱其实显得太深沉了,但又不是喜欢,喜欢太表面,像说喜欢小猫小狗或高等哺乳动物的幼崽,说是仰慕又显得过于深沉,语言在程度的表现上总是不够精准的,但总不能说是百分之六十的爱,就不像人说的话了。
他沉默地吃东西,女孩明目张胆地望着他傻兮兮地笑,索然无味中罗晔便对比这姑娘与那位随着闪电、大雨从镜子里钻出来的青年人的异同。他对于同性间的爱慕没什么反感,但任谁也不能轻信一个陌生人表达的爱慕。但如果让他抿心自问,他会说,其实当我看见他那如同怒涛狂风一般的眼神时,我的的确确被吸引了,但也不是来自那人本身,而是来自未知与神秘,是来自那人非人类气质的吸引。
他手指微动,又回想起自己惨淡收场的作家梦,他母亲不常在家,请来的阿姨独独喜欢整理书房,一日罗晔回到家里,正巧见到阿姨用格尺比量着把他笔记本上的草稿都撕下去,他愤怒得出奇,指尖都哆嗦着。
他想要斥责她,但他因为极度的愤怒几乎不能组织语言,阿姨见他进来抬起头,微笑说:“撕了这些便不用买新的本子了,撕掉的可以拿去收费场,与纸箱一起卖。”
又笃定道:“家大业大也要节俭。”
他像被扇了一巴掌,纵然他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任何,却羞耻得想要逃离。
就像每个人都有表达的欲/望,这种欲/望在形成的时候是私密的,一个作家会用数月数年的时间去完善它,使作品仅仅是表达意志,而不是将欲/望摊在所有人面前,拿出不成熟的欲/望对于一个作家来说,这无异于赤/身/裸/体在人群中奔跑。
后来每每罗晔提起笔,总想到那个阿姨的微笑,恶心极了,便如何也写不下去。
他的缪斯女神也随之一去不回了。
餐盘是铁的,磕在桌子上响亮的一声,禾远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但显然现在他心情不佳,笑得非常敷衍,他说:“多巧啊,有个位置在你身边。”
女孩子的直觉是灵敏的,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她发觉对面的男人对自己印象不佳,但碍于身份便什么也不敢说出来。禾远的笑意便也更深了些:“一路走过来,就你这里有空位置。”
不会发表的记录
记录员:“能说一说你的家庭情况么?”
侯禾远:“中产阶级,橄榄型的中间部分。”
记录员:“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实话实说,说一说你的父母。”
侯禾远:“没什么可说的,我的母亲很失职,我的父亲是个被害妄想症患者,病例,报警的案底,都在里面了,虽然实际上发生得比里面多得多。”
记录员:“你愿意说一点快乐的事么?”
侯禾远:“我愿意,我有个爱人,虽然他已经死了,但每当我想起他,他带给我的痛苦的、悲伤的爱情就成了在我血液中流淌的蜜糖。他可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世界第一快乐人。”
记录员走了后,他又打开了录音笔,忍着极大的羞耻说:“我觉得我的爱人很陌生,没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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