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萧略本是对皇帝说的,说着太气愤,就变成了对着跪在地上的宋问诘问。
宋问:“?”
你,了不起!我就是小家子气,怎么的!
但萧略纵横沙场多年,别看他如今看着年岁小,听闻也就比宋问大个两三岁,但他十五便上了战场,更是去年才回京,平时若是不收敛气势,路过街面,不见其人也能震慑混混,何况这会儿因为气恼太过,气场全开,压得宋问心虚又怯懦,干脆状似更紧贴地面,瑟瑟发抖!
皇帝瞥了萧略一眼,再看地上的宋问,银发斑斑,真觉他十分的弱小无助了,不由就起了恻隐之心:“宋问,你觉如何?”
不如何!
宋问就着瑟缩跪伏姿势道:“回皇上,草民从前或许还能当得起萧将军赏识,也曾想为天下百姓尽一份心力,如今确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皇上,草民无能,怎么能担起大任?”他稍稍起身对着皇帝和萧略分别拱手,“请皇上和将军三思。大理朝人才济济,不说榜眼廖思凡、探花庄梦宜,还有那只是不善科考但在考生中才名赫赫的蔡丰等人……大理朝未来可期啊!”
说来说去,就是不肯自己出仕,觉悟实在太低!萧略盯着宋问,眉头深锁,黑云压顶。
皇帝在心里叹气,他有心成全宋问,但萧略…算了,就成全萧略一把吧。
“宋问,你言你失忆,不记得多年念的什么书,可是当真?”皇帝问道。
宋问答:“确实如此。”
“那你可还记得你殿试所做策问?”
宋问摇头:“没有印象。”
“何以慰伤兵?”
宋问惊讶抬眼,又觉失仪,赶紧颔首,动了动嘴,半晌才斟酌着答:“或可由朝廷发抚恤金。此难在要盯紧各处关窍,以、以重刑法惩处此项贪污?”他不确定地暗里飞眼瞟了皇帝好几眼。
皇帝再问:“朝廷国库空虚,又如何发抚恤金?”
宋问迟疑着,到底还是回道:“请皇上恕罪,草民一时不知解决法子。”
皇帝看了萧略一眼,长叹一声,知晓萧略脾气,定是不肯放弃,只得道:“宋问,你请回乡一事,朕不准。听闻你三岁便能读书,聪慧异常,便是伤了脑子,失去记忆,但朕觉你终有想起一日,朝廷不忍错过人才,因而朕许你长安县令一职,不日上任。另命方太医每七日为你诊脉一次,直至你伤好为止。”
宋问:“……”咬牙,“谢皇上恩典!草民告退!”
临走路过萧略身边,目不斜视,充分表现了自己气节,并且在内心之中对萧略家大爷进行了不可言说的y操作!
第6章
大理朝治下京都便是长安,宋问被派官长安县县令,那就是在天子脚下当县令。这绝对是个狼窝!传闻都说:京都权贵满地走,长安县令最烫手。
许是担心宋问再出什么幺蛾子,次日吏部就派人过来通知宋问去衙门交接,尽快上任。同来的还有来为他诊脉的方太医。
方太医乃太医院院首,在宫里稍稍不那么受宠的娘娘都不见得能得他诊脉。不过宋问不知道,反正他就咬死了自己失忆了。
于是方太医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人脑复杂,脉象上只能显示有伤并在恢复之中,其他便看不出,某再开一张调养药方,宋大人先吃上几日,等下回诊脉,再看伤势恢复情况,予以调整。”
宋问当然答应。
“听闻宋大人忧思太过,郁结在心,一夜白头,怎么?”方太医瞧了瞧宋问脑袋,那一头乌发,愣是找不出一根白的来。
宋问道:“承蒙皇上和萧将军开解,下官已然心胸开阔不少,又得知下官即将出任长安县令一职,实在是大喜过望,竟是从皇宫回到将军府一路上,银发全黑了回去,委实古怪。不知方太医是否知道这是何故?”
方太医:“……”
要不是知道眼前坐着的金科状元,深得皇恩,还即将出任长安县令,他肯定一句江湖骗子就要骂出来!没听说一夜白头,派个官就能好的。
但宋问神情实在正经,可以说是正襟危坐,方太医轻咳一声道:“人体复杂,这、倒是没有先例,若宋大人不介意,方某想将此例记入医案,以作研究。”
“当然不介意,方太医请便。”宋问进退有度道。
又是寒暄一番,方太医留下药方离开。
派官下来了,太医诊脉也诊过了,宋问吩咐阿眠去收拾东西,直接搬去衙门住。适才宋问问过,衙门后头有个官员休息的小院,要是宋问没地方住,可以收拾出来暂住。
毕竟在将军府住了这么多日,要走了,怎么也要跟主人说一声。等东西收拾好,宋问跟阿眠两人直接带着东西去与萧略道别。
“萧大人。”
宋问颔首道,“这些日子承蒙萧大人照顾,下官不甚感激。可惜下官身无长物,不能回报,但下官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日后萧大人有需要,只管请下人去衙门通知一声,只要有用得上下官的地方,莫敢不从。”
“呵。”萧略呵了一声道,“说得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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