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将军。”他小心地将纸条折叠起来,万分珍惜地收好。比起那两张银票,仿佛这张小字条才是真正赏他的宝物。
步年唇边啜着抹淡笑:“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去天浮寺。”
天浮寺在京城以南,坐马车大概两个时辰能到,鉴于天子出行随行人员较多,大概要两个半时辰方能到达。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寅时出发,才可保证明日上午到达,烧头一炷香。
莲艾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明天之后,想必一切都能尘埃落定了。
子时一过,新的一年便来到了。莲艾原本租住的小院,在新年里来了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左翎羽在王府里闷得实在压抑,人人都在过年,他却连家人的一句祝福都得不到,一时冲动,他便深夜跳出了王府院墙,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游荡。
走着走着,也不知怎么走的,双腿自发走到了莲艾的住处。
站在院子里,面对黑黝黝的窗户,他本想转身离开的,但才走了一半就停下了脚步。他重新转回去,朝寂静的房门缓缓走去。
他知道他和莲艾已经决裂了,他也放了狠话,说再见不是朋友,可他内心深处仍然存有希冀,希望两人能有机会回到从前。
他没费多少力气便推开了房门,屋子里一看就知道没有人,想来莲艾是去了步年那边。
左翎羽有些失望,这个除夕可能是他有生以来过得最没有年味,也是最落寞的一个除夕了。
面对满室静谧,他刚要离开,忽地视线瞥到地上一个白色小纸包。迟疑片刻,他走过去捡了起来。将纸包放在鼻尖轻轻嗅闻,他忽地脸色一变,认出这是一种叫做“焚天”的剧毒。
行走江湖总要提防各种偷袭暗害,为了自保,左家弟子从小就有一项功课,就是熟记江湖上有名的、常见的几种剧毒,这样才可在第一时间做紧急处理,焚天便在此列。
服下焚天后,它不会立刻发作毙命,而是循序渐进地腐蚀你的五脏,几个时辰内毒x_i,ng便可深入肺腑,直至药石罔效。这是一种剧毒,也是种尚有转圜余地的慢x_i,ng毒。
左翎羽垂眸注视着那个小纸包片刻,缓缓站起身,最后将它收进了怀里。
莲艾晚上有些睡不着,可能是对天浮寺一行的焦虑,也可能是因为……步年睡在他身边。
在他又翻了个身后,步年也不得不睁开了眼。
“不睡觉你老是动什么?”他显然也没睡着,声音十分清醒。
莲艾以为他嫌自己烦,撑起身满是歉意地道:“我睡不着,不然……我还是去外间榻上呆一晚吧。”
他刚要翻过步年的身体下床,手腕便被一把抓住,随后整个人摔在了身下结实温暖的胸膛上。
“大晚上的别瞎闹。”步年将手按在他后腰上,“你要是实在睡不着,我们就来做些别的事。”
莲艾自小在风月场上长大,什么样的荤话都听过,步年这个程度的他完全不用停下思索就能听懂。
“不行,要好好存着力气,明天还有硬仗要打……”莲艾将脸颊贴在对方肩上,似乎在找寻合适安放的位置,跟狸奴一样还蹭了两下。
“你信不过我的体力?”步年也只是说笑,并不动作,手一下下抚摸着他光滑柔顺的长发。
莲艾方才如何也睡不着,可现今这样窝在步年身上,身体很暖和,心也很安定,,紧张顿消,不知不觉就涌上了浓浓睡意。
“我是说我,”他闭着眼道,“我会……腿软。”
步年手一顿,胸膛震颤着,在莲艾耳边低低笑出声。
***
大年初一,京城百姓尚在睡梦中,上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便从皇宫出发,一路朝南前往天浮寺。
莲艾坐在车室内,手里紧紧握着自己的弓弩。虽然元茂弩能一次装十支箭,但他仍准备了上百支短箭备用。
希望……一支都不要浪费。
步年双眸微闭,姿态端正地跪坐于莲艾身旁,他一身隆重的朝服,满身肃穆,全副心神似乎都在等待接下来的一役。武将的价值在于战场,他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战场,但绝不会畏惧战场。他的身上有寻常人没有的杀伐之气,只有上过战场,屠过千军的人才有的血x_i,ng。以致于他光是坐在那里,浑身满溢的惊人气势也足够叫人战栗。
莲艾其实有很多话想与他说,但见他如此,也就只能安静候在一边,不敢打扰他。
“等会儿,我可能顾不过来你,你自己小心。”
忽然,莲艾听到步年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到步年也在看着他。
他更紧地握住了手里的武器,冲对方露出一个柔软的微笑:“我会的。”
步年对他有着许多复杂难明的情绪,但这些情绪并不足以撼动他的理智。他是一国的上将军,是天子的辅臣,是步家的子孙。他的心中装了许多人、许多事,每一样都是重之又重,足以撼动天下,儿女情长在这些事物里便显得十分突兀。它对步年来说比起j-i肋,更像是一种奢侈。
莲艾曾感叹过,自己这样的身份,并不会有人珍视怜爱。而步年正好相反,他这样的身份,并不敢去诊视怜爱谁。曾经他以为他可以与左翎雪相携到老,可事实证明那不过是他一人的奢望,最后他们两个不仅没有在一起,还都要命地卷进了避无可避的权力斗争中。
“我不可能为了一人而分心,你要自己学会保护自己。”步年的叮嘱冷漠中透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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