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薄站在河中心水最深的地方,江意不看也能听见,除了水流淌的声音,还有他那边的水声。
江意一动不动,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衣服都被村女拿走了,那她一会儿穿什么?
她都忘了要拿换洗的衣服来。
于是最终,还是她先出声,紧声道:“苏薄,你还在那里么?”
苏薄:“嗯。”
江意便问:“你拿没拿换洗的衣裳?”
苏薄:“我的拿了,没拿你的。”
江意动了动口道:“那你一会儿洗完了,能不能去帮我拿一下?”
苏薄:“水不很深,淹不着,你放轻松。”
听到他的声音,不知不觉身心真的放松了一些,江意坚持问:“一会儿你能不能帮我取换洗衣裳?”
苏薄完全不接她的话,道:“可以后背靠着石块,便不必担心会被水冲走。”
知道他明显在转移话题,江意还是鬼使神差地顺着他的话,本是面向着石块用手扒着,便仔细转了个身,用后背贴着,发现来向淌来的水还真冲不走她,只会使她后背更紧密地贴着石壁。
江意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背靠……”话没说完,她就停顿下来,闷声又道,“你偷看我?”
苏薄:“我猜的。”
江意:“你能猜到我什么什么姿势动作?”
苏薄:“你摸着石头下水后便没动过。我没听见水声。”
江意有些羞恼:“你自己洗你的,听我做什么?”
她完全放轻松过后,发现水果真淹不着她,她双脚都能踩到底了,水才只漫到她肩膀锁骨处。
脚下的鹅卵石又圆润又光滑,垫在她的脚底很是舒服。
于是她放心地倚着石块,伸手解开头上发髻,顿时青丝如瀑松散开来,丝丝伸入水中。
其他士兵洗澡都用不上皂荚,但方才那村女对她格外照顾,大概是因为她手上脸上实在太多血污要清洗了,故村女拿走江意的脏衣时,还放了块皂荚在石头上,走的时候提醒她了。
江意伸手往石头上去摸皂荚时,摸索了一会儿没摸到。
还是苏薄提醒她:“往左一点。”
她手便往左挪了挪,窸窸窣窣地才算摸到。
她使劲洗了几把脸,又慢条斯理地把头发洗干净。
江意闷闷道:“我让你一会儿帮我拿衣裳,你为何总是顾左右言他?”
苏薄很直接:“我不去。”
江意:“你为什么不去?”
苏薄道:“我去给你拿衣,留你一人在这里?”
他哪能放心。
江意沉默一会儿,问:“那我一会儿穿什么?”
苏薄道:“穿我的。”
江意道:“你的很大。”
苏薄:“裹紧些。”
两人隔着一块石头,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
江意晓得,是说服他无望了,也就不跟他扯了。
后来她洗好头发,刚抬起头把湿发往肩后捋时,冷不防看见河里有什么黑幽幽的东西正蜿蜒着往她这边游来。
江意一动不动,那家伙停留在她一两尺开外的距离也一动不动,面面相对。
苏薄没听见她的动作,便问:“洗好了?”
片刻,江意的声音传来,也听不出起伏:“假如,我遇到了类似于水蛇一样的东西,怎么办?”
这河道上游水草葱茏,有时候难免有这种情况。
但水蛇游到下游来的几率很小,没想到竟然被江意遇到了。
她运气实在不要太好。
苏薄闻言一滞,江意又道:“它颜色是深黑色的,并不鲜艳,理应无毒的吧。”
苏薄沉声应道:“多是无毒的。你不要动,我过来。”下一瞬立刻就动身朝她这边来。
江意却道:“你不要过来。”
说罢,她那石头背后就响起哗的一道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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