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薄道:“在抵城路上,斥候并未探到西夷人踪迹,说明他们潜伏得足够远,从我们进城开始他们便朝此地行军的话,速度如果够快,此时应该已经包围在城外了。”
江意心下一沉。果然,他们中计了,只是眼前的男人说起这些时依然从容。
他道:“白天他们应该会想办法查探城中情况,待到晚上再进攻。还有一战,需得得养足精神。”
他们本就是来守这座城的,因为它地理位置足够重要。就算预料西夷人会再度准备充分地进攻,明明昨晚解决了叛军后可以立即撤离,苏薄也没打算提前撤出城去。
江意望着他,发现即便如此,她竟然一点也不恐慌。
她也理清了前因后果。
夔州在收到梁鸣城求援之前,梁鸣城确实已经被西夷人占领。西夷人屠了全城百姓。
西夷人也知道这地方对夔州来说至关重要,如若夔州收到求援的话,必定会派得力干将来支援。
如此,西夷人便可诱来一批精锐将士,引进城中以后,由城守先动手,如能一举杀掉将士头领,剩下的无头之军,便只能全军祭西夷人的屠刀。
最终,西夷人可花最小的力气和代价,以西陲一城为饵,耗灭西陲的一部分军力。
城守估计也没想到,这次来的竟然是西陲的边境都司。
这对于西夷来说,是一条绝对不能轻易放过的大鱼。
趁着西夷包围之前,到底该不该撤出城去,江意没有妄加评论,更不会影响他。她没有作战经验,她跟在他身边有许多需要她学习的地方,即便有困惑不解,她也没资格做任何决断。
她相信,苏薄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苏薄手指抚过她长发,在榻边落座,江意挪了挪身子,便枕在他腿上。
她伸手抱住他的腰,埋头在他腰间,许久道:“不管怎么,我都要与你在一起的。”
苏薄身形微微一顿。
她喃喃又道:“但你似乎并不这么想。你不告诉我城守有诈,你明知道宴会有危险、可能一去就会被城兵包围,你也依然前往。你让我在这里安心地休息,你去外面应付那些腥风血雨,我甚至怀疑,你替我洗掉那身士兵服,便是为了把我留在这里。”
苏薄没否认。
她语气轻柔地道:“你还是那个幼稚鬼、固执狂,只是换种方式罢了。你都没想过我会不会担心你。就算你自己不在乎,我却总是在乎,你也会流血受伤的。但你不想想我的感受,你说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结果你是个骗子。”
她嘴上这样说着,却没有松开紧紧抱着他腰的手。
虽然知道他很厉害,但她回想起来的时候,还是感觉到莫名的后怕啊。
江意闷声道:“你就骗我吧,多骗我几次看看,下次我若再对你失望,你看我还会不会回来。”
话语一罢,苏薄冷不防捞起她的身子,狠狠揉进怀里。
江意蹭着身,伸着手臂勾着他的颈,仰着下巴靠在他的肩头。宽大的袖角衣衫滑至肘间,她皓腕如莹,努力攀在他肩上,轻声道:“是不是,我还是没有足够的能力,使你对我坦诚一切?不要紧,我会努力提升我自己,总有一日,定能与你并肩。”
世间路难行,如能有她并肩,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
以前他总是一个人行走着,后来与她在一起以后,他也习惯性地让她走自己的身后。
怀中女子或要强或倔强,不甘于只是走在他身后,说要与他并肩。
他知道,往后的路,都会因为她的这句话,而被赋予重要的含义。
苏薄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眸微瞠,良久,他应她道:“这与能力没关系,而是不管何种境地,危险的事都由我来做。但我仍是很期待,有一天,你能与我并肩。”
如何能不期待呢,从与她重新开始的那一刻,从与她到了这西陲,他便开始期待着,与她的将来。
从前,他从未对任何人任何事有过这般强烈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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