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
作为皇朝东京,汴梁城中自然有专门的天子行宫,所以宋治到了这里,完全不必征用谁的府邸,也不用临时搭建宫殿。
就连三省六部的衙门,哪怕地方相比燕平小一些,也能在短时间内协调到位。
如果只看这些,宋治到了汴梁,跟在燕平区别不大。
现在宋治召集大臣议事,殿中动辄就是十多人,三省六部的重要官员无不到场,世家寒门的大人物齐聚一堂,原先的内阁虽然职责犹在,并未被废除,但而今已经形同虚设。
这是世家愿意看到的,甚至也符合一些寒门志士的期望。
加强中央集权跟加强皇权虽然被绑定在一起,但追根揭底还是两码事。
寒门中多的是像唐兴、孔严华这种,甘愿把自己卖给皇帝的人,但也有如张仁杰、狄柬之这种,不想看到皇权失去控制,梦想着君王与士大夫共天下,内心抵触内阁的志士。
“十月以来,北胡逐步攻占太行山以东、黄河以北平原地带的城池津要,时至今日,北胡频频在黄河北岸饮马,其先锋起身,在大臣们恭送的声音中离开大殿。
......
自从到了汴梁,赵玉洁便无所事事,她“内相”的权力已经不复存在,“崇文殿学士”的身份成了虚职,就只能做个本份的丽妃。
但赵玉洁并未停止关注战争局势,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皇帝虽然收回了她的权力,但并没有就此冷落她,还是会经常到她这里来,跟她共度良宵。
因为心怀愧疚,皇帝给她的赏赐反而比以往更多。
由此可见,皇帝是真心宠爱她。
赵玉洁老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人,所以没有表露出任何怨气,继续维持自己为了皇帝开心,什么都能做,也什么都可以舍弃的人设,把皇帝伺候得十分舒服。
这让宋治对“明事理”的她更加喜爱。
当初皇帝要离开燕平,赵玉洁是头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妃子,所以她及时安排了深渊撤往汴梁,如今时局紧张,汴梁行宫的规矩没有在燕平时那么严谨,赵玉洁能够有更多空隙,从深渊那里得知外面的情况。
“赵氏想要晋地军政大权?如果臣妾记得没错,赵氏的基业主要是在晋阳,虽然产业覆盖周边,但范围终究有限,整个三晋大地,赵氏的势力并不是特别强。
“如果这回陛下答应赵北望的要求,赵氏岂不是就能扩展势力,控制整个晋地了?”听罢宋治对今日殿堂议事的简单转述,赵玉洁佯装惊讶的说道。
宋治捏了捏她的鼻子,没好气的笑道:“朕知道你对赵氏戒备心深重,但眼下是非常之时。
“北胡大军的战力远超我们预计,大齐要战胜他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须得全力而为。
“朕丢了燕平,连河北平原也丢了,眼下若是再不能知人善任,真要成了亡-国之君,朕就算是死了,又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赵玉洁没有隐瞒自己对赵氏的敌意,所以被宋治察觉,这是她表露自己单纯真性情的手段,这时候略微表现一下羞愧,就接着道:
“那陛下是打算同意赵北望的要求了?”
宋治摇摇头,“晋地不是寻常地方,以太行山俯瞰河北平原的地势,掌控了晋地,也就掌控了河北。朕想要赵氏力战为国,保住晋地不失,但也不想赵氏尾大不掉。”
赵玉洁点点头,话锋一转:“但如果陛下不信任赵氏,就难以让其它世家相信,陛下真的放弃了打压世家。
“所以陛下现在左右为难?臣妾很想知道,陛下打算怎么抉择?”
“你果然聪慧。”宋治笑了笑,“不如你再猜猜,朕打算怎么做?”
赵玉洁装模作样想了想,没有表露过太高的智慧,泄气道:“臣妾猜不到。”
宋治被赵玉洁可爱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了三声。
其实宋治的抉择很简单。
一切都要看北胡大军是否好战胜。
如果容易,那就不必给赵氏地方大权,如果不容易,必须要仰仗赵氏,那就只能捏着鼻子先认了再说。
在目前形势下,如何确认北胡大军好不好战胜?
评判标准只有一个。
王师有没有能力立即反攻河北地。
如果靠汇聚在汴梁、郓州之地的防御使军队,就能成功反攻河北地,有击败北胡大军的机会,那晋地雁门军的份量,就只是一支军队而已,配合王师正面作战就行了,不必有地方军政大权。
如果防御使的军队,不能正面跟北胡军匹敌,暂时无法靠自己反攻河北地,只能依靠黄河天堑防守,那么雁门军就如魏无羡所说,是国之手足,绝对不能出现什么闪失。
为了大齐能赢下这场国战,宋治知道做什么做什么最有利于时局。
为此,宋治前两日已经下令郓州的防御使军队,趁北胡立足未稳之际,渡河袭击。
算算时间,今日也该有战报传回了。
黄昏时分,宋治还未离开赵玉洁的宫殿,就接到了战报。
读过军报,他饱含期待的眼神,在刹那间暗淡下来。
从郓州出发,渡河反攻的防御使军队,在攻打城池的时候,被北胡精骑进攻侧翼,五万人的步骑大军,没能挡住万余骑的攻势,战败了。
地方防御使的军队,战力高于禁军,宋治很清楚这一点,这是他敢于做这个尝试的原因。
没想到这支在他看来,属于防御使军队中的精锐,被他寄予厚望的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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