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孝珩高声说罢,一时间,门庭俱静,众人皆不敢言声,也不知道这位大王心内究竟是甚么个意思,有心想劝吧,又不敢,生怕额头上再给戳一个“畏战怕死”的标签。
须知这位大王便是陛下也礼遇几分的,高长恭、高延宗见了人家都要规规矩矩称一声二兄,现今高延宗一走,还真就没什么人能劝得住他,若他一力要战,该怎么办?
虽然大家也不相信宇文宪真有十万兵,但到底也不敢拿晋阳去做赌。
正在大家想折劝谏的时候,高孝珩又道:“自然,宇文宪诡计多端,贸贸然与之为战,恐怕不能力敌……陛下往洛阳,晋阳无良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下面一张张老脸都臊得通红,又不敢声张,实在是忍得幸苦。言外之意,陛下把能打的都带走了,剩下留在晋阳的都是一些无能废物喽?
尚书令史沮山也黑着脸,不说话,要听高孝珩是个什么说法,“我军锐气小挫,周军反倒是一路行至太谷未逢一败,此时我若与之为战,他定抱必死决心,破釜沉舟之下,我军胜败难料。
“我的看法,暂且避其锋芒,不是拒战,是先坐观态势发展……宇文宪袭晋阳,任城王叔与斛律明月想必已经知悉,必定派兵追剿。
“而宇文宪,孤军直入,既无援兵、又无粮草,靠着搜刮诸镇的粮食又能支撑几何?太谷、介休的粮食都是从晋阳搬的!等他们筋疲力尽,饿得手脚发软,我就不信他还能打仗。”
众人本以为广宁王必有高论,没想到居然也是“暂避锋芒”之策,同样是避而不战,在别人头上就是畏战怕死,在他自己身上,反倒是有勇有谋了。
不过,人家到底还想着能不能反击回来不是?这怎么能叫怕呢?这分明就是积极的防御!众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应和道:“大王所言甚是!”
尤其是此时晋阳最有分量的佐将韩骨胡、段畅,想到宇文宪连日来的赫赫声威,也是本能的发怵,于他们而言,能不打最好还是别打。
本身齐军便已失去了先机,一时半会也摸不准宇文宪的路数,再打下去是一定吃亏,换个方向想想,为什么不干脆守城呢?是晋阳的粮食不够吃,还是城池不够高,不够坚固?
就目前来说,这的确就是最好的法子了,史沮山也不曾反驳,显见也是支持的。事实上高孝珩也分析得很对,并且这两位也并不是没有节操、贪生怕死的人。
在史上北周灭齐之时,哪怕晋阳已失,高孝珩也未曾放弃过希望,曾多次苦劝后主,背水一战,重整河山。而史沮山,在晋阳之战中,亲自披甲执刃,追随高延宗在城下迎头痛击十万周军……也正是因为相信这些人,高纬才将晋阳那么重要的地方托付给他们。
接下来,便用事实说话了。高孝珩确实没有说错,宇文宪表面上看上去依然高歌猛进,但军力所能承受的已经达到极限……尤其是,斛律光在打败韦孝宽之后,扭头便将目光盯向了他,晋州高湝亦率军回返。
原以为可以一举歼灭周军主力,却被宇文宪钻了空子,居然还一路打到了太谷,二人心中愤怒也就可想而知了,恐怕活撕了宇文宪的心都有!
宇文宪不得已之下,想让人一把火烧了汾水关,被齐军截击失败。于是又砍伐树木、推到巨石,堵住雀鼠谷南端的谷口,至此,宇文宪算是彻底豁出去了。
于是接下来宇文宪对晋阳进行了无穷无尽的骚扰、袭击,邀晋阳军出战。
高孝珩接连发兵从侧门出与周军战,虽然败多胜少,但车轮般的消耗战下,宇文宪也有点撑不住了,组织骁勇专攻南门,并且亲自跑到南门不足五百步的地方鼓舞士气,周军士卒皆振奋,奋力攻城……但城南城池险固,又岂是容易攻下的?
齐军的弩占着高地,又快又狠,当即将周军射得狼狈不堪。
一个老百夫长站起来高声鼓舞士气,没等话喊完,两支羽箭,同时穿过了他的胸口,另外一支短弩正中咽喉,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气绝,从半空栽落,连一声惨叫也未来得及喊出来……刚被鼓起勇气的士兵立刻卧倒,连垛口都不肯靠近。
第一lún_gōng势受挫,宇文宪改变战法,用几日来抓来的壮丁填补充当炮灰,周军举盾在前做先锋,这些民丁在这之前连弓箭都没有摸过,那里又会打什么仗?
但宇文宪却发现,齐军射箭,只要在五十步外,都是会刻意偏开民夫的,五十步以内可就说不准了,不过也够了,只要将距离缩短,周军的胜机便更大一成……有人混在民丁中间,试图朝着城头放冷箭,刚端起弩,一排箭雨将他攒成了刺猬。
周、齐两军几乎是面对面相互攒射了,宇文宪命人起攻城槌砸开城门,一众举着盾的兵围着攻城槌猛攻城门,城垛上的齐军俯身对射……惨呼声里,涌上城门口的周军纷纷倒地,尸体堵住了城门,而后继者依然前仆后继向前涌去,血淌满了城壕。
周军所有弩手排着队,三段叠射,牢牢地封锁住了大门口,用以压制齐军的弩箭手,那高耸的城墙就像是恶魔的巨口,吞噬着周军将士的生命……
就连宇文宪,也险些被射中,在诸将牵扯之下,只得再退一百步观战。
“啊”,一个藤牌手倒在了地上,敌人的弓箭从黑暗的角落里射出,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射中了他的大腿。
“顶住!顶住!不许后退!!”段文振作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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