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英红之前在石缝里听了他们说话,已知道眼下是怎样的情势。听这少女忽然松口要他们走,不禁一愣,连接下来要问李伯辰的话也忘记说了。
李伯辰也愣了愣。但他之前觉得这少女身上有股邪气,如今听她这话,倒不知是真心的还是在玩弄自己。不过无论是两者中的哪一种,他都不想表现得胆怯。
便沉声道:“红姐,我们走。”
叶英红这时才忙跑过来,将李伯辰搀住。两个人转了身,李伯辰则紧握匕首暗自戒备。其实他并不擅长用匕首,最得意的还是刀术。叶英红手里有一把刀,如果……
这时听到少女又说:“你该说个谢字。我本该留下你们两个的。”
听了她这话,李伯辰心中大定。但没回头,而冷声道:“谢字没有,忠告倒是有。北边雪原上埋骨十几万,都是为杀妖兽而死的军人。你们但凡有些良知,一会就该把那个用妖兽行凶的妖人给留下。”
少女没再回他这话,李伯辰便握着掌中的短匕,要下山去。但背后一个老者的声音忽道:“李将军这话说得有理,请将军留步。”
孙掌柜说“有三个妖人”,如今说话这个,该是那少女口中的爷爷吧。李伯辰想了想,还是停住脚步转了身。
便看到一个老者从岩壁之后绕出来。这老者须发皆白,但相貌堂堂,很有一股气度。他脸上带笑,先向李伯辰拱手施了一礼:“这位将军说得对,妖兽与妖人都不该留。我们之前暂用这妖兽,也是为了除恶的权宜之计。向将军打问一句,北原上眼下战事如何?将军经过此处是有公务在身么?”
李伯辰不动声色道:“是有公务,但不便告知。”
老者就笑笑:“我向来钦佩护国除魔的军人。既然今日有缘,还请将军收下这个。”
他说了话便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铜牌。约一指长、两指宽,金灿灿。牌上似乎刻了繁复的花纹,看起来像是咒文。
李伯辰不知这人在打什么主意,刚要拒绝,老者却已一弹手指,将铜牌射了过来。李伯辰以为这人在试探自己的虚实,又见这东西速度不快、力道不大,便立即抬手去接。
他也称得上眼疾手快,以食指、中指便夹住了。没想到铜牌的边缘很薄,力道也比他想得稍微大一些,在指缝中又深入稍许,割破了他的手。
老者又道:“这块铜牌可以辟邪转运。请将军带在身上,以保平安。”
李伯辰并不会因为他的那些话、这块牌子,便对他心生好感。因为即便他不清楚内情,也能猜得到这个老者和少女在这无经山上必定是在做什么不可告人之事的。
便笑了笑:“多谢。”
刚转身欲走,耳畔就响起一个声音——
“多谢?可知道你就要死了!?”
这声音像风,低沉缥缈,一听便知道不是寻常人发声,而更像是在自己的脑袋里响起来的。他知道这该是某种传音入密的术法,因为他在无量城中时曾听人说起过。
普通人听见这声音、这句话,少不得要面露讶色。但李伯辰此前就在心中戒备,又早经历过许多生死关头,因而连脸上的神情都没变。倒是在心里想:怎么这些人都喜欢这样拿腔拿调?
——燕百横来见他时,说的也是类似的话。
那声音立即道:“这可不是拿腔拿调。你接那块牌子的时候手上是不是有血?血是不是糊在牌子上了?告诉你,那老东西是要用你做阵眼!”
这种传音入密的术法很奇妙,这么几句,实则只是一转念的功夫。
听了他这话,李伯辰用不着去看自己的手便知道的确有他的血糊在那铜牌上——即便手没被割破,手掌上也有因自己之前受伤而流出来的血。
他也一转念:“阁下是谁?”
“我是坐在石头上那个,穿黑袍的!你杀了我的妖兽,老东西就要把你炼成阵眼来对付我们。你要是想活命,现在就把铜牌插到你身边那女人身上去,自己快点儿跑,也许还能活!”
李伯辰觉得,眼下除了那山君尚不可知,余下的两方都该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黑袍人对自己说的这些又煞有其事,他不得不问个清楚。好在以神念交流,几句话不过是一瞬之间,岩壁下那老者此刻还笑mī_mī地看着他,并未觉察什么异常。
李伯辰便在心里说:“阁下的意思是说,我今天大概走不了?”
“对!”
“如今你是在帮我?”
“当然!别啰嗦了!”
“真想帮我,不如给我说说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也许我能想到更好的法子呢?”
黑袍人的声音猛地大了起来,要是真人在他面前,当是个暴跳如雷的模样:“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
“这叫谨慎。”
黑袍人更怒:“要不是我被困在这里我非得把你——”
李伯辰便叹了口气,转过身做出欲走的模样:“阁下自求多福吧。”
那黑袍人忙在他脑袋里叫:“慢着!我说!你这倔驴!”
“我来无经山是为了一件宝物,可那宝物又被此地山君看守着。要取宝便要先杀山君,我就在这附近筹备许久,布了阵,先将山君与幽冥的联系隔绝——你来的时候有没有在路边看到小坟堆?那许多的东西都是是我布置的——然后再请附近猎户杀了这山中可以被它驱使的猛兽,如此它就慢慢被我拘在这山上了……”
听了这些,李伯辰心中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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