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肉既细且嫩,不像猪、牛肉那样粗,口感与羊肉类似。一口下了肚馋虫被勾起来,便甩开腮帮子大嚼。两支肉约有小半斤,一小会儿的功夫便吃完了,双手都是油。
他再侧脸看林巧,见她怔怔地瞧着自己,则是将肉撕开小口小口地吃。
对视片刻,林巧噗嗤一下笑出声。李伯辰便笑道:“你别笑我吃相不雅,我以前可不是这样。但是在军队里待久了,大锅搅食,细嚼慢咽就没了,到现在还没改过来。”
林巧抿着嘴说:“李大哥这是英雄豪气。”
李伯辰又笑了笑,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只道:“哪里、哪里。”
左手心之前割开的口子如今已愈合了,他便在炕上抓了把灰土,慢慢搓手上的油,还能听着林巧吃肉时的“咔嚓”声。屋子里又静了下来,他坐在那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其实他也不是不善言辞的人。只是两人的出身、生活环境差别太大,似乎没什么能聊起来的话题。
又坐了一会儿,慢慢觉得背后沁出一层细汗,瞥了林巧一眼。见她裹着大氅缩在墙边坐着,倒是吃得津津有味。也不知是真饿极了,还是自己的手艺的确好。
他想了又想,总算开口道:“林姑娘,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林巧低头沉默片刻,道:“我也不知道。”
“那,以前呢?以前有没有想过往后要做什么?”
“以前啊……我以前想,以后我给自己赎了身,就找个清静漂亮的地方买一个小庄子。”
“小庄子?”
“嗯……一个小庄子,几百亩地。往后靠着地租过些清闲日子。”
李伯辰愣了愣,在心里算了一下子这个“小庄子”得要多少钱。各国地价不同,李国的该是最便宜的。但从前听军中同伴说,即便是这最便宜的,一亩中田也得两千钱左右。几百亩地……要是五百亩中田的话……
得一百万钱。
加上个“小庄子”,怕不是要一百五十万钱上下。这还没算雇仆佣的钱。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他对这世上的欢场女子了解不多,可在来处没少听类似的故事。譬如说,青楼女子相中穷书生,自愿赎身同他回家过上幸福生活,哪怕做个妾室也甘之如饴。还有某某头牌苦苦寻觅,只为找一个能托付终身的,好脱离苦海。
他记着这些事,便理所当然地想竞辉楼那种欢场之地必然如同火海炼狱一般,自己要带林巧走,她当然乐意。
但此时瞧着这低矮土屋、一地飞灰,又听了她原本的打算,才醒悟过来。自己将她带出来了,怎么安顿她?难不成找个地方将她塞去做农妇么?她原本可是家资百万、打算买个“小庄子”的呀!
其实这时候一想,也还是因为自己漂泊浪荡的日子过得久了,又忘记寻常人是怎么样的想法了。
他一时间不晓得说什么好,心里也没了计较,只能将话题暂时岔开,道:“林姑娘,除了叶卢之外,你见没见过另一个人的模样?”
但这话一问出口,他就后悔了。林巧昨夜突逢大变,如今又了生了病,不会想去回忆那些事的,自己太心急了。
便忙道:“算了,先不急着说这个。”
林巧似乎瞧得出他在想什么,抿嘴笑了笑:“没事,李大哥,你的事情要紧。那个人……我只见过他的侧脸,看起来是个老人。声音有点儿怪,好像嗓子受过伤。”
李伯辰皱眉想了想,没什么头绪。又道:“嗯。林姑娘,你知道常家人现在在哪儿吗?”
林巧摇头:“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但是——我只是听人说——从前的那些公卿,在国破之后大部分都逃到奉州了。奉州,北边就是临西。”
那就还是要继续北上的。李伯辰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原是打算紧紧咬住那人不放。可现在带了这姑娘,想必无法按计划行事。但那一位已经提前离开几天了,哪怕自己孤身一人上路,追到他时该发生的事情也都该发生了。这么一想,倒真不用急了。
他便将手上的土灰拍了拍,站起身道:“要不要我把你的肉再热一下?”
其实也只是顺口一问——实在不晓得再说什么。但没想到林巧微微笑了笑,真将撕了一半的肉递给他:“好啊。”
她此时慢慢缓过神,又变得落落大方了,似乎还很高兴自己能问了这样一句话。李伯辰也觉得如此气氛又缓和了些,便将木棍接过。
林巧微微仰着脸看他,又将大氅紧了紧、把自己裹得严实些,道:“李大哥,没想到你这么细心。这些年,头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
李伯辰被她说得脸上微微一红,但心里倒很受用,便边走出去边笑道:“你的两个小丫鬟不是也把你照顾得很好么?昨晚我潜进去的时候,正听着她们在说你的病,还怕你晚上醒了见不着人。”
林巧隔着墙道:“她们是她们呀,女儿家细心是应当的。但李大哥你是英雄豪杰,这就叫胆大心细了。我真没想到,你也会这样伺候我。”
李伯辰被她夸得有些飘飘然,蹲在火旁将那半支肉又慢慢地烤,道:“说起来也是我连累你,赔罪、伺候都是应当的。好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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