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刀是连鞘的,刀柄是乌沉沉的,刀萼是灰色。鞘做得朴素简洁,看起来是乌铁木的,除了褐色绳结之外,没有别的装饰。
李伯辰一眼就认出这该是无经山上的那柄刀。那刀太诡异古怪,他的印象实在是很深刻的。
李定带这刀过来做什么?难道……
他心中刚起了这个念头,李定便走到他面前站下,道:“李将军,收下这把刀吧。”
李伯辰仍忍不住问了一句:“这刀……”
“无经山上那一柄。”李定叹了口气,道,“将军或许不喜欢我的行事风格,但这世道,如我一般的庸人都很难做到将军这样的光明磊落。我当初想着为临西君夺这刀,只好用了手段。”
“但回禀君上之后,临西君却对我说,天命有常,有德者居之,神兵亦然。这刀既是将军拿到的,如今我就原物奉上。”
李伯辰愣了愣,心道真要将这宝物送给自己?这刀,要说是自己夺的也可以,要说是李定夺的也可以。毕竟当时情况复杂,能从山君手里将刀弄出来,并非单单某一方的功劳。难道真是他口中那位临西君的意思么?要是真的……那临西君倒是个君子了。
见他略有些犹豫,李定就笑了笑:“这刀的刀鞘并非凡物,是以术法炼化的。刀在鞘中时,鞘封禁了刀的魔性,与寻常兵器无异,用不着担心什么。只有拔出来之后,锋芒才显露无疑,将军不必担心。”
他该是终于意识到自己那天的异常了吧。是在告诉自己用不着担心一旦拿了刀,就放不下来。两刻钟之前李伯辰对李定一行人仍旧心存忌惮,可如今受了药,又被赠刀,心中实在不得不对他们生出些好感来。
但他仍想了想,沉声道:“临西君、李先生的好意,我知道了。但无功不受禄,这刀既然是宝物……”
李定一抬手,道:“对我们而言,将军有大功。若非将军在璋山行事,我们未必能得到术学中的东西。那些机密,对临西君而言实在是顶顶要紧的。李将军,你是英雄人物,不必推辞了。请接刀。”
他说了这话一抬手,便将刀抛了过来。李伯辰只得接住,觉得手中一沉。
他忍不住在心中长舒一口气——这刀无论分量、形制,都极为趁手,得了它确实是如虎添翼。只是他想了想,又正色道:“好,那么我就收下了。但李先生,如果我有命离开璋城,还是……”
这一次李定仍未叫他将话说完,微微一笑道:“我晓得。英雄人物总不甘屈居人下,李将军是说未必会为临西君做事吧。我也本无此意,一切随缘罢了。不过等到风云际会的那一天,我们总会再见的。”
李伯辰点点头,一拱手道:“好,多谢。”
李定还了一礼:“告辞。狐儿,海青海红,走吧。”
海青海红看起来颇不情愿,似乎真想要随李伯辰一同去救人,但不好说什么。倒是李丘狐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李伯辰,你要回去送死的话,可得记得不要犹犹豫豫婆婆妈妈,不然就真死定了。”
话虽不好听,但关切之意是真的。李伯辰就笑了笑:“多谢。”
李定一行人离去之后,李伯辰站在雾气中略一犹豫,抬手握住刀柄。触手冰凉,有些发涩,除此之外没什么异常。他深吸一口气,将刀拔了出来。
不知是否是错觉,在刀身离鞘的一刹那,耳畔忽然响起极轻微的啸响,不像风啸,倒像由无数人声呼喊出来的。随后一阵莫名的心悸感传遍全身,注意力忽然变得极度集中,好似眼中除了这柄刀,对别的都完全不放在心上了。
这种感觉在无经山时也曾有过,他便立即收敛心神、运行真气,于是念头变得清明起来,只觉这刀沉沉的坠手,似有一阵又一阵力量的波涛传遍全身。
这感觉,又像是一个身强体健人在屋子里憋闷得久了,忽然来到广阔天地。于是全身热血涌动,恨不能畅快地奔驰一番。
他便忍不住运气猛一挥刀!
这一刀挥出,全身立即舒畅到了极点,仿佛精、气、神,全都斩出去了!他竟一时间兴起,也顾不得地上的烂泥,即兴舞起了刀。他自创的斫风刀法虽然也是大开大合之道,但毕竟收发由心,总不至于完完全全地舍守为攻。但舞起这刀的时候,却觉得什么技巧、变招都懒得要了,似乎这世上没什么是这刀斩不开的。
不知不觉间,竟不是他在舞这刀了,而是这刀在带着他走。
又不知过了多久,这刀锵的一声斩上了什么,李伯辰才心神一震,忽然“醒”了过来。此时竟觉得浑身酸痛无比,挥刀右臂都在微微发颤。
他天生神力,从未有过这种情况,忙停住脚步,还刀入鞘。再一看周围,大吃一惊。
挥出第一记的时候,这湖边的光线还略有些暗,那时候朝阳尚未完全升起。但此刻湖边的雾气全都散了,太阳也明晃晃地挂在头顶。
他竟舞了将近几时的功夫么!?
而周遭的一大片土地沟壑纵横,像被人犁出来的。土地中原本埋了许多石头,此刻也都崩碎了,刚才那一声响,是他这刀又斩上了一块一人多高的巨石——将它从中劈开了!
他心中凛然,暗道这不愧是一柄魔刀……自己已千万分的小心了,还是被迷了心性!不过这刀的威力也强得可怕,有它在手,搞不好连低矮些的城墙都斩得开了!
在无经山时他能驾驭这刀,是因为有山君相助。今次全凭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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