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在枪尖汇聚、流淌、滴落下来。
下一刻,怒吼声、厮杀声陡然响起。
没有人想死,所以一般而言,两方人马想要打开往往要先叫阵对喝,寻找转圜或用气势压住对方的契机。
然而此时甫一照面,这一枪突兀地刺过来,瞬间便已见了血。
猝不及防之下,文府驯养的死士们眨眼间便已没了退路。
“杀!”
毋需多言,唯死战耳。
如同巨大的浪轰然砸下来。两百五十余名大汉手中的绣春刀猛劈而下,血花炸开,在灯笼的光照下愈发暗红,如墨迹般晕染开……
锅头护着王笑、王珰站在后面。铁锅般的巨汉看着这一幕,嘿嘿一笑,从怀中又摸出一个鸭腿啃起来。
这样人数占优的战斗,让他觉得有些无聊。
而王珰一张脸已吓得惨白。
从象园出来他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看着王笑那张柔和的脸,他还是觉得这个笑哥儿应该只是带着这些人来吓一吓别人、敲诈一些钱财。
没想到,这个堂弟居然带自己来杀人。
还说什么有趣的事……
有趣在哪里?可怕死了。
他转头看了王笑一眼,只见王笑一脸认真地盯着那场战斗,目光灼灼。
“堂哥你知道吗?乱世用重典。这道理,还是卢次辅告诉我的。”王笑道。
王珰剩下的牙齿都在打颤。
自己能知道什么?自己连书都读不好。
“笑哥儿啊,你你你带我来是要做做做什么?我不会也要去打吧?”
王珰那漏风的声音愈发颤抖起来。
王笑讶道:“哦?堂哥竟还能打架?那你去吧。”
这句意料之外的话入耳,王珰瞬间面如金纸。
“我开玩笑的。”王笑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道:“不用怕,看多了就习惯了。”
王珰斜了他一眼。
怎么能开这种玩笑……等等,还要多看?
我为什么放着新房不入,来跟你求什么狗屁上进……
那边文家的死士皆是亡命之徒出身,个个技艺高超,也有拼死之心,但张永年这边二百五十人都是挑选出来的精锐,人数又多,气势又盛,不一会而便将这些死士包围分割,杀得七零八落。
耿当那天听秦玄策说了一通,心中一直藏着愧意,早已决心要大干一场。他力气大,武艺也不差,如今决心坚定,手中的刀更是凌厉,威风凛凛,与抢银那夜相比好像换了一个人。
他身上也被划了几道,却恍若未觉,但凡看见有拼死抵抗者,便迈开大步,上前就是狠劈一刀。
——自己是个粗笨汉子,想不明白世间正义该如何做,那便以手中刀的践行自己心之所愿!今夜多杀一人,便少一人打京郊产业园的主意。
庄小运亦是凶悍不凡。
他父亲是一个镖行武师,一身技艺却老实巴结,早早便在落魄中死去。庄小运继承了父亲的技艺也继承了他的淳朴,却终究没有保护住姐姐一家。
既然得幸没死在牢中,这条命便是捡来的。
——恩公说自己是什么试百户,自己却不在乎什么官职,只想用捡来的这条命,证明他没有白白救自己。
秦玄策与白老虎却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在他们心里,只觉得与这些亡命之徒这般厮杀——实在是爽。
张永年遇仗极是冷静,虽只是三百多人对战,他却拿出了对应大战的态度来,沉着指挥,有条不絮。让耿正白领着二百名巡捕营精锐将对方包围起来、列阵对敌,让秦玄策领五十民壮分割他们,不让他们相互配合……
双方人数虽不多,却杀得极是酷烈狠辣,半柱香之后,锦衣卫这边抛下了十数具尸体,文府死士则是死伤大半。
“住手!”
陡然间一声大喝响起,接着马蹄哒哒而来。
二十余骑狂奔在前,两百名太平司番子疾跑在后面,迅速奔至眼前,挡在文府的大门前。
邱鹏程翻身下马,喊道:“张大人,你在做什么?!宫里正闹得不可开交,你却在这里……屠杀百姓?”
虽有让锦衣卫辖制太平司的旨意,然而一切还未有定数,邱鹏程与张永年又是同级,并不怕这个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
张永年目光看了邱鹏程一眼,并不应话。
“继续杀!”
王笑高声喊了一句,快步上前。
他仗着身后有锅头这样的大汉护着,便有些狐假虎威,面色凛然道:“邱鹏程,你又在做什么?!”
邱鹏程一见王笑,气势便弱了一截。
那夜在逸园,自己是如何点头哈腰才求到这太平司指挥使一职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今番对面,便有些隐隐地心虚。
“准附马,你……”
王笑却不给他答话的机会,高声大喝道:“锦衣卫奉旨彻查太子遇刺一案,文家有重大嫌疑,如今还敢公然拒捕,形同造反!你敢来拦?!”
“啊……”又是一声惨呼。
邱鹏程额头上的冷汗便流下来。
凭心而论,他并不觉得王笑可怕,这个少年若不是被遴选为附马,不过是如蚂蚁一般的存在。
他也并不觉得张永年可怕,不过是个纠纠武夫而已。
可现在,这一句‘彻查太子遇刺一案’的背后,蕴藏着极大的风险,让邱鹏程不得不慎重。
又是拿太子遇刺做借口!
他娘的,有几个人真的关心太子遇不遇刺……
可惜,才‘慎重’了一会功夫,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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