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立向前半步,为雷远轻声介绍:“小郎君,此人是梅乾的护卫首领梅毅。”
这个动作却引起了梅毅的嘲笑:“何以如此谦卑客气?丁立,你另投新主了吗?”
丁立脸色一变。
雷远略抬手,丁立便退回原处。
“梅毅……你想让小将军出来说话么?”雷远问道。
梅毅厉声道:“雷家的小郎君,我料你也没胆量向我家宗主动手。雷脩呢!叫雷脩出来!”
雷远点点头,转向围拢在他身前数丈的众多士卒们:“你们呢?你们几个,对,说的就是你们……你们也想见小将军吗?”
士卒们互相看了看,队列里躁动了一阵,最后有名老卒被几名同伴推举出来。老卒不认识雷远,但也明白这个年轻人必定地位甚高,于是未免有些瑟缩。他弯了弯腰,心情紧张地道:“这位小郎君,我们都是粗人,什么都不懂的,首领们的事在雷远身后人们的眼神中,突然多了某种令人生畏的东西,让他不敢直视。
雷远深深地吸气,深深地吐气,他竭力保持着温和的姿态,向立在尸身附近的几名将士终于放声大哭。
雷远慢慢地走近担架,伸手略微提起用作遮蔽的袍服,转向梅毅道:“你要见见小将军吗?你来。”
梅毅慌乱地摇头:“小郎君,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过来看看!”雷远加重语气。他的脸色是平静的,可梅毅在他双眼注视之下,心头莫名地透出一股寒气,仿佛有人剥开他的后脖颈,提一桶冰水沿着脊椎骨倾泻下去,冰水所经之处,把他的筋骨血液全都冻成了冰碴子。
梅毅慌乱地向四周看看,只见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他身上,好像在催促。
他鼓起勇气向前几步,将遮蔽在尸身面庞上的袍服揭开。
略微瞥了一眼,他便忍不住松手,任凭袍服飘落。
“看清了?”雷远问。
岂止梅毅看清了,在这里,请各位兄弟为我的兄长说句公道话!我只求一句公道话!从六安城撤离以后,我的兄长始终在前线拼杀搏战,抵御十倍以上的曹军追击,你们说,对不对?”
这些将士们此前在六安城突围以后,便跟随梅乾退回到擂鼓尖台地,近几天里,他们中的不少骨干甚至还得到过梅乾的慰勉和承诺。但雷远此刻只提小将军雷脩的事迹,只求他们一句公道话,这就让人无法拒绝了。
小将军就在大家面前,尸骨未寒啊……这时候昧着良心说话的,还是人吗?
队列中一阵骚动,陆续有人道:“对啊!对啊!”
“是小将军雷脩在断后啊,是他在为我们抵御曹军啊!”
“那么,请各位摸着自己的良心告诉我……梅乾和他的亲信们,有参与过一次半次的战斗吗?有主动派遣过一兵一卒的援兵吗?”雷远继续大喊。
“没……没有吧?”士卒们彼此面面相觑。
“好像真没有,一直跑,跑到这里。”
“都是小将军在打仗。”
虽然这些将士们在过去几天里陆续归入梅乾的指挥,但雷脩战死的消息突然被揭开,强烈地冲击了他们的头脑,让他们惊慌而愤怒,让他们本能地选择了与曾经并肩作战的小将军站在一起。
当雷远一条条、一句句的指责入耳,朴素的是非观使他们对梅乾等人的怀疑一发不可收拾,进而渐渐转变为了敌视。
“雷远是在胡扯!你们别信他的!”梅毅慌乱地向士卒们呐喊:“雷脩这厮是个莽夫,跟着他是找死啊!我家族长早就看出了不能与曹军正面争锋,所以才提前退到这里坚守!要不是族长英明决断,你们早就死了!这些人就是要陷害族长!你们,你们跟我上啊,救回族长!”
“放屁!你当我们是傻子吗?”雷远厉声打断了梅毅的胡言乱语。
他从土台上跳下来,直接站到那些将士们中间:“瞪大眼睛看看,看看在你面前的这些人,这些都是跟随小将军一次又一次打败了曹军的好男儿!你骗不了他们,他们都是真正的好汉,不是你这种阴险小人!”
他稍稍侧身喝令:“邓铜!”
“在!”
“拿下这个满嘴胡柴的混蛋,拿下梅乾的同党!”
“遵命!”
邓铜锵然拔刀,带领部下们大步迫进。
梅毅猛抬起手中的刀,指着邓铜尖叫道:“你们敢!我看你们怎么向雷将军交待!”
邓铜挥动长刀,在身前挽了个漂亮的刀花。他狞笑道:“怎么向雷将军交待,那是小郎君的事。你乖乖的受缚吧,不识相的话,当场就要掉脑袋啦!”
梅毅往后退,再往后退。
“兄弟们,跟我来,我们和他们拼了!”他似乎是在号召别人,可声音低弱得就像是喃喃自语。
也没有任何人响应他。
甚至就连梅毅的部下们,都茫然地站在原地。
有几名将士觉得不妥,犹豫着是不是要说些什么,可是他们又看到雷远如此坦然地站在将士们中间。于是他们有些茫然地想到:梅乾已经被抓了,他是陷害小将军的元凶,他完了。现在小郎君和我们站在一起,他是宗主的次子,是贺松、邓铜、丁立这些人都认可的首领……那不就好了吗?这一切都没有问题,还要多什么事?
邓铜不耐烦地奔跑几步,一脚将梅毅踹翻在地。
“兄弟们,你们都看着干什么?找几根绳子,把这些家伙都捆起来!”雷远挥着手,向本来面带惶惑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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