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大堂的竞买早已开始。
让吴争意外的是最先开始的不是军械竞买,而是“采头”。
出价者也不多,仅五人而已,自然,那个被管事称为“肥头大耳”的和另一边的中年男子就占了竞买者的四成。
原本吴争已经想好不去理会这些破事,黄昌平说得对,自己是个定规矩的人,要做的是从上层制订律法,而不是由自己赤膊上阵,这样反倒是落了下乘。
可竞买进行到中途时,吴争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情况。
这次竞买的“采头”有五百余个(女子),起价为五千两。
可就在几轮下来,竞价才到六千两时,织造司广信、饶州分署的二人就不再加价了。
反而是在玉山县令身边一个幕僚,与两个当地富商人才较量。
这在吴争看来非常古怪。
要知道,劳力的最终雇佣者,就是织造司二府分署,也就是说,两个分署主事不管如何都该竞价才是,哪怕是暗中有猫腻需要瓜分利益,那也得先由分署竞得这批“采头”,然后向织造总司虚报银子才是。
如果连竞买都失败了,以何名目向总司要钱?
也正是这种好奇,吴争突然探出头去,“一万两。”
直接从六千八百两,抬至一万两,这幅度显然有些大了。
大到了所有目光向吴争这边看来。
堂内一片寂静。
同在二楼的李定邦和玉山县令刘远,也向吴争这边指指点点,向身边随从在嘀咕些什么。
之前那管事撩着袍摆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刚进雅间就急道:“公子……我的公子啊,您这是做啥呢?您千万别惹事,真到了那时候,敝店怕也是担待不起啊!”
吴争斜了他一眼,“这不是竞买吗?我出价犯了哪条法?”
管事见吴争“混不吝”,急得跺脚道:“……没您这么出价的!”
“那你倒是讲讲,我该如何出价?”
管事愣了愣,苦笑道:“公子非本地人,只是路过,看看热闹也就罢了,否则小的也不会引您进来……公子又何苦掺和呢……说句实话,其实,不管公子如何出价,都竞买不到。”
“哦……难道本少爷的银子是假的吗?”吴争淡淡道,“想来你是怕在玉山无法兑换票据吧……没事,本少爷派人去上饶城兑换成现银,再送来就是了。”
管事是真无语了,他跺跺脚左右看看,走上几步,在吴争耳边低声道:“这位公子,不瞒您说,这竞买也就是走走过场,您定是出身豪富之家,出门在外无非是历练历练见见世面……何必惹上麻烦呢?有道是挡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何必呢?”
吴争带着一丝笑意,道:“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明白了。”
管事惊喜起来,“明白就好,明白就好,那小的就去回话了?”
吴争道:“可我还是不明白,这走过场到底是给谁看啊?”
管事脸色突然一正,“公子啊,都道祸从口出……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能不问就不问,方才是聪明人。”
“嗯——。”吴争摇摇头,“本少爷有个坏脾气,那就是好奇心重,这要是搞不明白,它晚上睡不着觉啊……你若是解了我心中疑惑,一切都好说,反之,本少爷也不怕人威胁。”
那管事看看吴争,再看看鲁进财、黄昌平。
好半晌,才将声音压得更低道:“不瞒公子,这过场自然是给织造总司看的。”
“那也不对啊,如果仅只图些利是,我抬价岂不正好吗?价抬得越高,自然利是越高,还用得着你来劝阻吗?”
管事苦笑起来,可没办法,谁让吴争那架式不是寻常人呢,他再次解释道:“价格抬高了,谁买?”
吴争指指自己道:“没人买,本少爷买就是了。”
“公子以为,您竞买得手,能将这五百多人带出玉山吗?”
“为何不能?”
管事轻叹道:“您以为这只是图些利是?”
“那不然呢?”
管事朝雅室门口看了看,声音到了极低的程度,“当然不是,这五百多采头早已有了归属,不仅仅是玉山,各州县皆是如此……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与织造总司谈判……。”
“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股份。”
吴争突然间明白了。
官府、分署、当地富豪三方勾结,巧立名目,以雇佣织女为名,收取人头税,而这税不仅仅是针对织女本人或是织女家庭,还针对织造司。
而分署主事,早已经与当地官府、富豪串通一气,为得就是汲取更大的利益,而织造司股份就是他们的目标,这关乎话语权。
可吴争还有一点想不明白,自己报一万两的价,为何引起如何大的反应?
于是问道:“那本少爷报一万两碍谁的事了,一万两应该不高啊?”
这话没错,一万两平均到每人头上,还不到二十两,一个熟练的织女每月就能赚到二十两以上,就算有人出五万两,其实也是能接受的。
不想,那管事摇摇头道:“高了……当然是高了,公子啊,没人会嫌银子咬手不是?”
吴争突然发现,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对,没有人嫌自己赚得多不是?
这只是个小插曲,随着吴争不再参与竞价,采头这项竞买随之尘埃落定,以一万零一百两成交,当然,利用者自然不会是两个分署的主事,而是当地豪富中一人。
吴争不想去理会这些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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