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的典当行发生了激烈的爆炸,整个屋顶被掀翻,化为滚滚燃烧的浓烟烈火,房屋结构逐渐坍塌成一堆废墟。张小敬扑倒皇帝栽在大街上,身后的衣袍早已被火焰燎破。
最先赶到的是右骁卫的兵卒,他们将现场隔离起来,救起了狼狈不堪的皇帝,圣人被两人搀扶着准备送进马车,他踩在车辕上回头喊道:“把张小敬也带过来!朕要带他回宫请御医治伤。”
两个兵卒像抬尸体一样抬着张小敬,将他放在了圣人的御车上,宫宦坐在车辕上轻轻抽打马匹,沿着西市的直道离开。
除右骁卫外,龙武军和靖安司也跑过来共同接收了犯罪现场,仿佛这个地方必须有三股力量同时镇守,才得以将真相大白于天下,才能将真正的幕后元凶给发掘出来。
三支力量同时出动,先用水桶扑灭火焰,然后手抬肩扛将残渣清理,最终只在火堆中发现一个铁做的小算盘,和几块烧焦的布料和碳化的残肢骨头。
贺知章贺监佝偻着肩膀亲自来辨认,面对此情此景,老人的心肠仿佛寸寸碎裂,蹲在地上看着现场遗留下来的算盘,捂着胸口点点头说道:“没错,这就是徐宾挂在胸前的饰物。”
大理寺评事元载和王蕴秀领着队伍在四周转悠,他大声嚷嚷道:“刚才爆炸之时,街上定然有许多人围观。欲谋害圣人的凶徒自然不止一个,去抓几个目击的百姓过来,根据他们的供述,再去抓人!”
贺知章怒声驳斥:“何需去抓百姓!一切事情乃圣人亲历,凶徒自有圣人定夺!”
元载呲起笑容尴尬地朝贺知章叉了记手,王蕴秀则翻起了死鱼眼皮,拽着元载的袖子躲到角落里说:“元郎不必仰他鼻息,受他脸色,你大概还不知道,他八十老汉,又得了癔症,上疏请求入道告老归乡,等过了正月便要离开长安。”
“原来如此啊,”元载挺直腰板哼了一声道:“我不与他个八十老翁计较。”
爆炸声也惊醒了在胡姬酒肆中痛饮的李白,他扶着墙壁缓缓走出酒肆,望着长安的晨曦,日出东方,蓬勃辉煌,然而他的际遇却远不似日出那般令人振奋。天宝入长安,本以为可以激扬文字,酬壮志,指点江山,辅助圣君,可直至如今,也只能做一个翰林待诏,以婉约词曲,工藻浮华,取悦权贵,妆点宫室,理想遇到了现实,梦被击碎了!
他踉跄地靠在酒肆门口的扶手上,嘴角溢出一丝酸涩苦笑,抬手指着远方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安不可留,不可留啊。”
……
延康坊两明寺后的窄巷内,李嗣业靠在土墙上,灰头土脸十分狼狈,他的脚旁放着一具躯体,用中单扯成的白布覆盖着上半身,不盖住不成,白布下那张烧伤的脸容易把人吓着。
今天是元月十五,上元灯会还要举行三年,长安城中产生的这点儿风波,丝毫不会冲淡节日的气氛。只有那些少数清醒着的人们,才能感受到一场光华夺目的盛世之会,正在慢慢走向落幕。
一匹枣红色的小马拉着墨车来到两明寺的后院门口,车夫掀开帘幕,将车内的主人扶持下来。却是一个披着红色斗篷的妇人牵着一个孩子下了车,那妇人头上珠钗亮丽,容颜温婉,牵着孩子的手进入了寺庙中。
车夫靠在马车嚼着薄荷叶,李嗣业信步走过去,直接了当地问道:“我想雇你家的车,可否?”
车夫连连摆手道:“我们这是私家车,不受雇。”
他从怀里掏出仅剩的一枚金币,在车夫脸前晃了晃:“这是萨珊金币,跟我跑一趟新昌坊,这金子就是你的。”
车夫眼睛随着这明晃晃的金币转圈,又为难地摇摇头道:“如果近点儿我还能捎你一趟,这新昌坊都多半个长安城了,这要是让我家主子知道,断不会饶过我。”
“这样,”李嗣业凑近他身边低声说:“等到了地方,这样的金币我再给你一枚,你可以进去给你家夫人说,要拉一个重病的人去看医官,她定会应允的。”
“行,那你等一下哈。”
车夫连跑带跳地窜到了寺庙里,可能是生怕他这煮熟的鸭子飞了。片刻之后,车夫折返出来,喜滋滋地说道:“成了。”
“行,”李嗣业领着他拉着马车来到墙边,蹲下来托着戴望的双臂说:“来,跟我一起把他抬到车上去。”
车夫顿时拉着马缰犹豫地倒退了两步:“我们这主家的车不能拉死人,实在晦气。”
“没死!受伤昏迷,我这不是拉他回去治病吗。”
车夫听信了李嗣业话语,蹲下去抱这伤员的双腿,发现没那么僵,膝盖能自如弯曲,才稍稍放下心来。
马车驶出延康坊的坊门,李嗣业掀开车幕左右探头去看,巡街的兵丁已经减少了很多。看来圣人是安然无恙回去了。
他们一路往东行走,李嗣业心中焦躁,担忧会不会有巡查拦截,但偏偏到达安仁坊横街口时,就遇到了旅贲军的盘查。
“停车,受查!”
李嗣业探出头将鱼袋握在手中说:“我乃碛西四品镇将,此番回长安叙功,车中是家中的病人,不得见风。”
军士叉腰挺胸道:“靖安司办案,任何人不得无故拒绝查验。”
李嗣业摸了摸胸口,连忙对车夫道拿出来我用一下。”
车夫摇头拒绝。
“哎,等到了地儿我再多给你一个!”
车夫犹豫忸怩地取出摊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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