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业和贾崇奂沿着真珠河岸边一溜游走,也顺便让贾崇奂认识一下昨日失败的原因,虽然有事后诸葛亮的嫌疑,但出了事不深刻教育一下,下次还会犯同样的错误。
“吁!”
李嗣业拉住马头,在河边停下。
“突骑施人就是从这里偷渡过河进攻顿多城的?”
“对。”
跟在李嗣业身后的一名骑士开口道:“河水宽而湍急,说明水下有落差,但并不深。真珠河顿多城沿岸能够跋涉渡过的地点只有两处。贾城使若预先派人找到并守住这两处浅水区,突骑施无论派多少人诱敌袭扰,都无法踏过真珠河南岸一步。”
这话贾崇奂听起来很是刺耳,扭头问这说话的骑士:“尊驾是谁,以前怎么从未见过。”
骑士低头叉手,李嗣业回头介绍道:“这是封常清,现在我军中担任……”实际上他一直没给封常清安排职务,只是跟随在身边调用。
“属下是李将军的行军主薄。”
军中主薄其实就是胥吏好听些的称呼,没有品级,连流外都不是。
贾崇奂看了这相貌丑陋的跛子一眼,点点头说道:“你说的对,旧历二十七年盖中丞平定突骑施黑姓时,这里也是屯粮地。当时顿多城外林立的粮囤里屯粮六万石,李将军还只是一介校尉。记得那个时候,驻守看粮草的也是我们拨换城大石城这一千多人,却没有敌军胆敢在河畔挑衅偷袭。相似的情形,又何其不同。”
他说完这番话,对相貌不堪的封常清不屑一顾,目光望向李嗣业。
“昨日今日,当然不同,昨日的盟友是今日之敌,这顿多城南岸本就是黄姓的地盘,你岂能照搬认知。为将者应当谨全求备,行则整战阵,住则严防守,出门如见敌。好了,我们来谈谈别的事情吧。”
李嗣业问贾崇奂:“你眼下的唯一目标是什么,应该是如何保住命,对吧。”
贾崇奂想了很多,他想挽回的不只是一条性命,还有昨晚那耻辱的惨败。一个打了败仗的将领,会在很长时间内得不到升迁,有些甚至这辈子都要止步不前。可他不能够奢望这么多,眼下保住命就不错了。
“对。”
“为什么不赶紧给中丞写信报告,你以为这样能够瞒过去吗!你越是隐瞒不报,你罪过越大。”
贾崇奂忧心地问他:“若不然,请李将军代我给中丞去信,如何?”
“此事怎么能让他人代劳,自己犯下的错误应该自己一力承当,也正好试探一下中丞对你的态度。”
贾慌忙拱手求问:“李将军,一封禀报信,如何能试出中丞态度?”
“去信后,中丞若回信将你斥责罢免,就地关押,那你估计不会死。若是不理不睬,不作回复,那你生死未知,若是回信空白一张或顾左右而言他,则你必死无疑。”
贾崇奂听完忧心忡忡,不敢写信却又不得不写,誊写了一封书信,交由亲兵向安西都护府传递。送走信之后怎么办?干巴巴地在这座被大火烧成空城的顿多沿岸等待吗?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留守的意义。
李嗣业翻身上马,向全体疏勒军下令,撤退到拨换城一线。贾崇奂连忙上前来拉住他的马头,仰头急切地问道:“将军若是走了,我怎么办?我是留在这里,还是……”
李嗣业问他:“拨换城里有没有余粮?”
“好像有两千多石。”
“既然有余粮,那就先去拨换城,我们去那里接受都护府的命令,该许,从龟兹传递过来的公文都要途经这里。他们刚刚驻扎下来,夫蒙灵察从安西都护府发来的信函便递交了过来。
准确地来说,这封公函是发给李嗣业的,他打开信封看到了内容,夫蒙灵察要求他暂时不要前往顿多城,先带兵在拨换城驻守。只是他中丞对李嗣业的提前量估计不足,实际上他们已经去顿多城绕了一遭又撤回到了这个地方。
信上对粮草被烧的事情只字未提,但从信的内容来看,夫蒙做出了策略改变。
贾崇奂站在他身旁,高抬着下巴眼往这边眯,想看又不敢看,从脸上的惶色便知他心中忐忑。李嗣业笑了一下,把纸递到了他手中。
他接过来像是被烫了一下,慌忙拿出抖在手中看,一边惊疑地问道:“还请将军教我,你曾伴随夫蒙中丞左右,他这只字不提,是何征兆?”
“因为这是写给我的信,当然只字不提。”
贾崇奂默然不语。
接下来的几天内,龟兹军和焉耆军以押官营为单位,陆续来到拨换城前集结驻扎。他们的战马上背负着布袋,布袋里装满了粮食,用来补充被突骑施人烧掉的粮草。
这片干燥的戈壁硬岩土地上热闹了起来。军中的老熟人仿佛多年不见的老友,相互寒暄,老卒们把积攒的老酒取出,开始聚堆开怀畅饮。
但多数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贾崇奂,可能是怕天雷劈下来把自己给捎带着,毕竟这个时候,什么样的同情都不太合适。
李嗣业都遇到了他的熟人马磷将军,两人抱拳互礼后,他把马磷迎进了自己的军帐中,略备一杯薄酒,互相分享一下自己拥有的消息,其实也是一种资源共享。
“今年正月里进行的大考,结果已经出来了。”
“哦,”李嗣业端着酒盏,霎时竖起耳朵,毕竟这可和自己的前程有关系,不能不重点关注。
马磷又道:“考课成绩要先报给朝廷,然后才报给都护府,我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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