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将军呐,”赵道长再次发动嘴皮子功夫推销自己:“贫道不止会堪舆,望气,也会辨阴宅,知风水,起来负手说道:“你在疏勒还没有住宿的地方吧,现在已过一在堂外伺候的吴娘子进入叉手道:“阿郎,道长。”
“在府上给赵道长收拾一间房住下,再送些菜肴过去。”
“喏。”
赵正一再次拱手谢过李嗣业,转身跟在吴娘子的身后走出去。
李嗣业望着他走下廊柱子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暗中自言自语:“早说你是化学家不就行了,白费那么多唾沫星子。”
李枚儿走近兄长的身后,抬手擦着鼻头问:“阿兄该不会真的要给老道士修道观吧,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银钱。”
李嗣业心情大好,调侃地说道:“当然有很多钱,将来你若出嫁,嫁妆都能是一套宅子。”
“真讨厌,怎么提起这个,我要出去了,你自己好好休息。”
李枚儿跳着跑出去,在窗外不知和谁嬉笑着嘀咕了半天,才提着灯笼从书房前消失,薄纱罩着的灯火,透过镂空门闪烁着最终消失。
李嗣业坐回到案几前油灯下,心情颇不平静,今天的日子很美好,竟然遇到了这样一个道士。他提起笔准备再写一些设想,但一个字都落不下去,只好揉揉发困的眼角起身,转身来到榻前掀开衾被躺下。
第二日清晨,李嗣业带着赵正一出了镇守使府邸便分道扬镳,赵道长自去寻找他的风水宝地谋建道观,李嗣业则来到了与府上相隔不远的疏勒都督府。
裴国良都督这位白脸高鼻梁的异域人士,正穿着缺胯袍在后院中骑着马练习马球,无奈都督府的后院太小,球总是被打出墙外去,劳顿得几个小厮连番跑出去捡球。
波斯管家站在后院门口禀报道:“良主,新任镇守使李将军来访。”
裴国良翻身下马,将马鞭递还给他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称呼某为阿郎。”
“是的,阿郎。”
“你应该喊喏。”
“喏。”
他穿过石砌门廊,来到了前院中,李嗣业正站在院子中欣赏都督府的建筑,布局很有中式特点,但由于缺少材料,主屋屋顶采用的是宽大的木瓦,斗拱倒是有几分精髓了。
裴都督拱手相迎:“李将军,里面请。”
两人进入堂中,正中端放着屏风,屏风前是白石磨制成的案几。
“请入座。”
胡床有靠背,坐上去很是松软,府中的婢女用象牙杯端来羊奶茶,在李嗣业的面前缭绕起热气。
“李将军前来造访,可是有什么要事?”
李嗣业摩挲着象牙杯回道:“确实有事情,整个疏勒地区只有疏勒城中有一处给马匹提供治疗的站点,这当然远远不够,至少演渡州和遍城州中也应该有。我还准备改变一下军中后勤补给的方式,设立两个专门制作干粮和腌肉的部门,向全军中供应这类食品。所以特地来向都督知会,也要调用大量的钱财来进行筹建,不知疏勒军今年的军费是如何算,是否调拨了出来。”
裴都督一听这个就感到头疼,连忙吩咐管家道:“你去城中官仓府库一趟,请管理账册的白主薄到府上来一趟,哦,让他把账册一并带过来。”
管家叉手称喏离去,李嗣业与裴国良端坐在案前寒暄畅谈,不大一会儿,白主薄来到两人面前,叉手说道:“李镇使,裴都督,唤卑职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裴国良靠在胡床背上淡淡地说道:“都督府的帐册都是你经营的,你给我们讲一下疏勒镇的财赋收入和府库结余。”
“好的。”白主薄把帐薄打开仔细看了几眼,才合上叉手说道:“两位将军,疏勒镇去年一年的租庸调收入是青稞一万两千斛,成羊五千三百头。屯田收入三万三千斛。草场收割干草三百八十万斤,上交给都护府两成,就只剩下三万六千斛,成羊剩下四千两百头,草料无需上交。”
李嗣业心念一动,开口问道:“四百万斤草料能够养活多少匹马?”
白主薄叉手道:“禀将军,现在疏勒镇有马三千两百匹,其中包括军中将士的私马,已经是草料能够供应的极限,即使如此,我们每年还要拨出一万斛青稞来充当马匹精料。”
“草场草料的收成就只有这么一点?”
“启禀将军,一来我疏勒镇草场确实少,比不上龟兹有广袤的南山南麓牧场,这二来是,只是本地人多数靠放牧为生,我唐军军马也就近啃食,临近秋冬时,疏勒镇附近的草场已经被啃食干净,远离疏勒靠近山脉的草却眼睁睁枯黄,所以收割储存的草料便少了。”
李嗣业听明白了,这是没有统筹规划的结果。游牧民族放牧是要转场的,一年转场六七次,还要留下一块打草冬季储存。唐军的固定驻守使得他们不能如游牧民族般合理使用草场资源,两三块草皮能来回啃几次,连草根都啃没了。
看来他眼下需要解决的不是马匹缺少的事情,而是无法对草场进行合理优化使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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