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业自斟自饮,一只手托着下巴依在案几上,另一只手捏着酒盏侧耳倾听,脚上还打着拍子。
这龟兹的乐曲婉转又不失浑厚,在圆润的羌笛声搭配下,跳动的音符顿挫抑扬,宛如清风卷珠帘,又似檐角风铃荡漾了月下倩影心头事。
新曲伴美酒,还有佳人在侧,李嗣业酒兴大好,不觉多喝了几杯,两名女子的琴音也渐入佳境。她们中途换了曲调,李嗣业也听不出来,这样的古曲对于他来说,不说是对牛弹琴,也是一知半解,只知其然。
曲调的风格又陡然转变,琵琶的弦音逐渐急促起来,羌笛的音调也愈发短而透亮,竟像是有声嘶呐喊,越拨越快的琵琶未被羌笛声遮盖,反而如马蹄般越来越快,一股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李嗣业捏紧了酒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下方的两女,她们弹奏与吹奏的速度越快,身姿也如花枝乱颤,在李嗣业的眼里看来,倒像是女魔乱舞。
琵琶女突然从毯席上站起,将琵琶横抱在怀里,手指轮换飞快拨动,羌笛女长立而起,双手捏着羌笛吹奏,腰肢随着气息左右摆动。只是她的姿势不怎么好看,僵硬得像个木偶,还显得有些滑稽。
李嗣业叹息,跳舞的女子怎么会有这么难看的动作?
琵琶女陡然将琴首朝下单手反弹,手指也愈发急促,琴弦铮鸣断裂!她双手用力往下一贯,竟从琵琶内抽出一把短剑,双手一分,短剑又分之为二,娇叱一声朝李嗣业飞扑而至。
李嗣业抓起案上的酒樽,大力朝琵琶女飞砸过来,女子将短剑两手交错舞动,宛如孔雀开屏般寒光四射,酒樽撞在上面碎裂,瓷片飞溅跳动。
另一女却不着急上前,反而双手抱胸观看此女行凶。她这是何意,是认为一个琵琶女收拾李嗣业绰绰有余吗?
女子挥剑冲向李嗣业,剑光在舞动中闪烁得满屋皆是。李嗣业猝然后撤,他身前的薄木案几哗啦一声断成两截,身后墙上的猛虎图中的老虎腰也断做两截。
门外的小卒听到这么大的动静,慌忙提刀冲了进来,但他前脚一步入厅堂,羌笛女手中的障刀已经抵在了喉咙上。
“滚出去!敢通风报信,老娘扒了你的皮!”
小卒转身逃之夭夭。
李嗣业手中还抓着酒盏,他飞扑至墙壁上挂刀之处,琵琶女手中的短剑已如星射北斗般刺了过来。他再次避退,手掌也扑了个空,左手捏着酒盏朝草厅中央悬挂的灯盏一掷,灯油泼溅,油灯熄灭,整个草厅漆黑一片。
他迅速扑至墙边,把横刀摘下,抽掉刀鞘双手握在手里。
女子循着声音旋着剑花扑将过来,李嗣业微微后退半步,果断出刀上挑,啪啦声火星溅起,女子哎呀叫了一声,一把短剑已经失手脱出。
堵在门口的羌笛女着了慌,她转身把草厅门扇全部打开,不知从什么地方抓了一把茅草,从蹀躞带上取下火石和火镰,竟然在门口点燃起了火堆。
这可是草厅!耐火程度等于零,只要一把火便可以付之一炬。
李嗣业挥刀朝门口冲去,琵琶女双手握着短剑挡向他。他并未想杀掉这两个女子,所以出手便留了些力道,挥刀劈下迫使女子用短剑抵住了刀锋。刀剑相击使得两人身躯俱震,女子脸上的纱巾脱落下来,露出一抹清丽的容颜,火光沿着她脸颊与鼻梁的轮廓勾勒出细腻的肌肤,腮边的不是红晕,而是火焰的倒映。
李嗣业愣了一愣,看到她长睫毛下的眸子中透着灵动的火焰,心底也不由得柔软起来。
女子恼怒地翘起小嘴,双臂发力格开了横刀,握着短剑劈砍过来,又被李嗣业用刀格住,另一只手还抓住了她的双手腕。
“登徒子!放开!”
“我刺死你!”
“不放。”
……
“哎呀!……!”羌笛女发出了惊喜的叫声:“十二娘,他是……”
“快住手。”她跑到了李嗣业的身边,却两不相帮,看起来也不像有诡计。
“李郎君,快住手,别打了!”羌笛女伸手扯掉了脸上的面巾。
“我为什么要住手!”李嗣业扭过头问她”
“哎呀,我认错人了,也不是认错人,而是看错人啦!”
李嗣业哼笑一声”
“李郎,你忘记我是谁了?你再好好看看。”羌笛女高高地抬起下巴,眼睛巴巴地看着他。
李嗣业武断地一笑:“咱俩从来都没有见过吧。”
“是我!索元玉!”小娘子的神情很是失望。
“索元玉?”李嗣业从她鹅蛋脸的面庞上,找到了几分属于索元玉的映像,确实是她,穿男装时英武的样子还记忆犹新,想不到穿襦裙更显得漂亮。
李嗣业把刀收起,琵琶女依然不肯对他放松警惕,双手握着短剑退到索元玉身边,神情中带着几分不满狐疑地问道:“这不是你口中所说抢了你家生意的狗官吗,怎么又能够认识了?”
李嗣业也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几分浓浓的不满之意,本娘子在这里打死打活,你们竟然认了亲,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确实是抢了我们家生意,但如果是李郎君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李嗣业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怎么突然会被刺客盯上,原来他让葱岭守捉军户护送商队赚外快的行为,已经影响威胁到了瓜州索家的保镖护送业务,所以索元玉这小女子前来,就是为了除掉她们家商业上的敌人。
“就因为我抢了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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