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院子带有几分道观的特色,主殿前左右各立着两尊铜鹤香炉,殿前有立柱撑起长廊,四周挂着湘帘,门窗内的帷幔皆为素色。
张小敬把咸宜公主扶到台阶上,才敢放开她,弯腰叉手说道:“对不住了,冒犯了公主殿下,但我二人今日也是无奈之举。”
也许是咸宜公主身上有着贵胄身份的傲气,或是他们李家骨子里的倔性强硬使然,她抬头冷声说道现在又为何向我赔礼,难道你们以为获得我的原谅,就可以躲得过我大唐律法的制裁吗?行凶作恶之人,只能讨巧逃得了一时,出了这公主府,你们二人照样无所遁形!”
张小敬想不到咸宜公主受制于人,还能如此尖牙利嘴,本想吓唬教训她两下,但她终究是弱质女流。他虽不是大丈夫,但还做不到对女人下手,只能哼了一声问道”
咸宜公主倔犟地抬起脸目视前方空气,看样子是要顽抗到底。
李嗣业从最初的冲动中降下温来,从刚才暗中使绊杀人,到用棍棒与驸马府众人对峙,现在又劫持了咸宜公主,他都不知道这一路是如何经历过来的。现在稍稍冷静,才发现是从死路上往作死的深渊中快速滑动,这可真是没有一点生机了。
听到公主的话,他下意识地回击道我们在驸马府中一路挣扎拼杀,不过是为了求条生路而已。我李嗣业向来认为人命无高低贵贱之分,你堂堂主公千金之躯是一条性命,难道我们这些底层小吏的性命就不是性命”
公主殿下在嘴上从来不肯认输,冷哼一声反驳道若不是你们惹恼了他,他岂会如此动怒。”
“杨驸马当然不会随便杀人。”李嗣业发扬了现代键盘侠冷嘲热讽的手段:“他只是用我们这两条小命来构陷太子,一旦失败便恼羞成怒要将我等灭口。”
“你说什么?”咸宜公主吃惊之余,脸色变作白皙,额头上的梅花妆被肌肤映衬得嫣红欲滴。
李嗣业反观公主惊讶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这就让人匪夷所思了,身为武惠妃的亲女儿,竟然不知道母亲和丈夫背地里干的那些事儿?
大门外响起杨洄的喊叫声:“咸宜!咸宜!我马上进去救你。”
“给我把门撞开!”
院门发出震裂的响声,家丁们喊着号子用硬物撞击门壁。
李嗣业不愿去深究公主为什么会被驸马蒙在鼓子里,他索性就一股脑地把事情给她抖擞出来,反正情况没有比现在起,轻轻整理了一下肩上的丝帔,回过头来坠髻上步摇悬挂琳琅玉肌生辉。
“想活命就随我来。”
……
杨洄站在墙外不停向里面喊话,家丁兵卒们不知从何处找来一根舂米杵,三四人抱着合力撞过去。
门闩终于被撞裂折断,众人跌跌撞撞倒成一摊,杨洄撩起下摆跨过门槛,当先朝院中走去。
院中早已空无一人,墙角枝头的柳叶在风中婆娑摆动,殿中那些纱帐帷幔也毫无杂乱之象,似乎不曾有人来过。
杨洄强忍着胸口的烦闷,对众人下令道:“快,四处找找看!”
他自己则直接穿过前殿,从侧殿中绕出来,拐过院墙有一处小门,能够进入到另一处偏院中。
此院是驸马府荷塘水源的源头,院中只有一座孤亭,四周深水潭上碧波涌动,水底有一处泉眼向上翻水。
这时天色已暗,亭子中敞轩大开,亭角的纱帐在夜风的吹拂下飘曳纷飞,这缭绕飞舞的薄纱中有美人背朝他娉婷而立,她微侧的身形中有种说不出的悲哀惆怅。
杨洄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如同跋涉后疲累的旅人,脚步蹒跚地向前走去。走到亭前的台阶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膝行向前到公主背后,眼泪垂落下来哀声说道:“公主殿下,杨洄该死!不能护公主以周全,险些让公主薨于贼人之手。”
咸宜公主忧伤地转过身来,她低头望着这个自己深爱的男子,伸手环抱住他的头声音悲切地诉说:
“杨郎,你我本为夫妻,哪有丈夫向妻子赔罪的道理。今日咸宜危难之时,夫君惶急之情咸宜看在眼里,也痛在心扉。夫君做了什么事,咸宜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咸宜只希望夫君能够远离是非,只因所有是非都是祸端的源头。”
杨洄霎时满面羞愧,带着哭声埋进了公主的罗裙中:“公主!杨郎有错,祸及公主,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
咸宜公主垂泪摇了摇头:“我从来不担心自己,我担心的是你,杨郎,你与我父皇母妃及皇兄们之间关系就算再亲厚,在他们眼里你依旧是个外人。或许你今日还可以籍着父皇母妃的恩宠情谊,可一旦他们离去,谁还会顾念着你。”
杨洄仰起头,任由她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水。
“公主教训的是,杨洄愿意改正。”
但他心中的潜台词是,公主殿下你哪里知道,你的杨郎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把太子拉下马,他日后登基后便是我的死期。
骆兴常带着兵卒从小门寻入院中,正待叉手禀报,突然看见面前此景,慌忙悄悄地带人溜了出去。
杨洄听见了后面的动静,从公主的裙裾间抬起头,抿着嘴唇说道:“我这就着京兆府、金吾卫,全城搜捕那两个贼人,定教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杨郎不可!”
杨洄准备转身站起,却被咸宜叫了回来,公主摇了摇头说道:“杨郎不要追责,饶过他们两个吧。”
杨洄忿然作色,恨恨地说道:“这两个贼子,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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