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兵变,止于徐可求之死。
就算之前如何憎恨,也不会有多少兵将真想将他杀死,就连王守忠、黄守魁二人,最初也只是想借闹饷,为马洪主持公道而已。
无论徐可求之前做了什么,在朝廷命令之前,他仍是一省巡抚,官袍加身,杀了他,便等同于造反!
望着地上逐渐没了声息的巡抚,校场中所有的将校,全都目瞪口呆,先前激起的热血,一下子被入骨的凉意冲淡。
入夜之后,重庆城安静得可怕。
乌云蔽日,偌大的街市上,看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在微风中摇曳的灯火,陪伴着空荡荡的长街。
巡抚的死,很快惊动了整个重庆的文官、武将。
如此大员在兵变中身死,皇帝追究下来,四川全省的文武都要动荡,按察使孙好谷是在下午才接到朱由校即将抵达重庆的消息。
南川之战,皇帝御驾亲征,击溃奢崇明十几万叛军,大获全胜。据说那一战,叛军的尸骨,堆平了南川的山谷。
孙好谷与按察似副使兼川东兵备副使李继周商议后决定,在皇帝到来之前,于重庆实行宵禁。
百姓们风声鹤唳,比叛军攻入城中了出来,颤声道:
“回陛下,抚台死了——”
“死了?”朱由校眼眸一紧,按在剑上的手也是一顿,片刻,神色平静地道:
“他怎么死的。”
王守忠与黄守魁交换了眼色,仍由前者继续说话。
“回陛下,是臣没有管好下属,在校场闹事,也是臣保护不周,发生了如此严重之事…”
黄守魁闻言,怒目圆睁,想也没想,也道:
“陛下,不怪他的事,是臣暗中操纵,使邓千总杀了抚台,陛下治臣的罪吧!”
朱由校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却是脚下一夹,驾马顺着街道一直向前。
半晌后,一行人来到仓栗门前。
朱由校下马,将坐骑交给黄得功,推开大门,一只脚踏进院中,环视一阵,方才问道:
“这仓栗中的存粮,还够全城守军食用多久?”
“回陛下,若叛军继续围城,仓栗存粮,尚够守军食用一年有余…”四川按察使孙好谷恭敬说道。
“要是仓栗被烧了呢?”朱由校来到仓栗中,看了一圈,出来时才道:
“又能食用多久?”
孙好谷心中有了疑影,又道:“不足三日…”
“那依朕看,这个马洪,是大大的功臣啊!”朱由校拍拍手,“叫他来见朕!”
不多时,一名穿着甲胄的官兵走来,战战兢兢道:“把总马洪,参见陛下。”
“我…”不等朱由校说话,马洪便直接跪在地上,垂头道:“陛下,我有罪——”
见此,众人面面相觑。
朱由校却嘴边含笑,弯身将他扶了起来,道:“你没罪,朕说、你有功!”
听见这话,马洪一愣,不明所以。
朱由校走出仓栗,翻身上马,斜睨身后诸多文官,冷冷道:
“你说,方才认罪那番话,是谁叫你说的?”
“这…”
马洪犹豫不决,同时也在心中暗暗吃惊,这个事情,自己谁也没告诉,皇帝是怎么知道的。
“朕让你说,你就说。”朱由校冷笑几声,道:“让有功之人认罪,怕是花费了你们不少功夫吧?”
“你们好大的胆子!”
马洪有些害怕,还是不肯说话。
朱由校倒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拿出一份密奏,劈头盖脸打到孙好谷脸上,冷笑道:
“孙爱卿,朕的好臣子!你也该说点什么了吧?”
扔过来的,正是锦衣卫先大军一步入川探听到的密奏,自出征之日起,便每三日一次送至御前,从不间断。
朱由校人还在洛阳时,实际上,对川中大事小情,就已经了如指掌。
徐可求、马洪的事,还有这孙好谷等人沆瀣一气、顽固保守,为保自己颜面不失,全然不顾平叛大局的情况,也早就知道。
若非有这马洪保住了仓栗平安,让叛军提前攻陷重庆,这战局到现在会是什么样,这还真说不好。
“陛下,臣、臣这也是为了国朝着想啊!”孙好谷伏在地上,瑟瑟发抖道:
“马洪斩了守门兵丁,擅入仓栗,此番是恰好赶上奸细纵火。若下次没有奸细如火,旁人以此为依仗闯入仓栗,臣罚还是不罚?”
“况且,徐可求乃封疆大吏,身死校场,陛下不能不闻不问,寒了天下文臣之心!”
朱由校目光扫过他,心中自然知道,他这是在钻大明律法的漏洞,单凭这件事,倒还真处置不得。
这时,一名大汉将军抱来一个孩童,道:“邓千总知道犯了大罪,留下这个孩子,在家中自尽了…”
闻言,王守忠眼眸一紧。
这个姓邓的千总,婆娘在前两年时就难产死了,他既要当兵,也需照顾婴儿,粮饷又常常拖欠,这样的日子已经很难了。
自己本想着将罪责揽到身上,他怎么这样想不开?
正想到这里,却见朱由校再次下马,来到孙好谷面前,吩咐道:“抬头。”
孙好谷茫然懵懂,听话依命做了。
眨眼功夫,朱由校抬脚猛踹过来,且听孙好谷惨呼一声,翻滚在地。
朱由校冷笑一声,道:“朕这次来,就是要定你们的罪!”
“传谕,夺职、下狱,锦衣卫押回京师,告诉魏忠贤,让他好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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