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壑垂眸,隐去眼底笑意。
“走,去瞧瞧!”黄修气不过,霍然起身。
“请恩师用了饭再走。”李菡瑶忙挽住他,劝道,“也不急于这一时。弟子还没吃饭呢。”
黄修很想呵斥她一声“饿死你最好”,然瞧瞧她芝兰玉树般的风华,到底没舍得骂她。再者,他想起来不可冲动,若贸然跑去批驳林知秋,回头等人家知道李菡瑶是他的弟子,笑话的就不是林知秋了,而是他黄修了。
他便坐下,板脸责道:“没吃饭怎不早说?这么热的天,饿了头不晕?再要中暑了,有你好受的!年纪轻轻的,不知爱惜身子,作出病来叫长辈操心……”
絮絮叨叨教训了一通。
王壑:“……”
这是要逐出师门的态度吗?
这有多心疼弟子啊!
他瞅着李菡瑶微笑。
李菡瑶也很意外,心想“恩师真是嘴硬心软”。当下感激道:“弟子让恩师操心了。弟子先前已经让人去置办酒菜,今日拜师,不能不敬谢师酒。”
黄修:“……”
他忽然惊觉过来:自己这是怎么了?竟像个妈妈似的唠叨。如此放不下这孽徒,还说要逐她出师门呢。唉,这丫头就是他的克星,估计甩不掉了。
周昌忙凑趣笑道:“我们不就是来恭贺的!木姑娘真孝顺。眼下咱们自己人先小聚一场,等明日告诉大家,再好好办一场隆重的宴会,广邀天下士子。”
李菡瑶瞟了黄修一眼,道:“这要看恩师的意思。恩师一向厌恶俗礼,不喜吵闹,最爱清净的。”
大家都看向黄修。
黄修:“……”
他之前也想大办的,可是眼下……
这件事该如何善后呢?
黄修觉得胸口好闷。
这时,凌寒来回:“姑娘,醉仙楼送席面来了。”
李菡瑶忙道:“摆到东厢去。”又向黄修和周昌道:“请恩师和周先生入席,且喝杯水酒。”
黄修冲周昌一伸手,道:“请——”
周昌长笑起身,道:“等酒足饭饱,再去打听打听,看李菡瑶和刘诗雨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咱们再做打算。”
黄修没敢接话。
两人昂首阔步出去了。
李菡瑶和王壑相视一笑,也并肩向外走。
王壑微微侧首,对李菡瑶耳语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李菡瑶昂首挺胸,目视前方,身形挺拔,也微微侧首偏向他,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微声道:“来得正好!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王壑赞道:“好魄力!”又问:“这是你的主意吧?这么些人虎视眈眈、磨刀霍霍,你就不怕?”
李菡瑶道:“怕就不是李菡瑶了。再说,你刚才不还说要帮我吗?难道这是你随口说的?”
王壑道:“不问清楚,如何帮?”
李菡瑶悄声砸舌道:“若这么容易就把自己的筹划告诉别人,那还是李菡瑶吗?怎敢登基称皇!你若非问清楚了才能帮得上,有何脸面敢自称昊帝?”
王壑点头道:“是我糊涂了。”
两人各自披着另一层身份,敛藏了强势和霸道,旁观和谈论自己一手挑起的热闹,仿佛不谙世事的少年男女,跟在长辈身后增长见识,谁知他们才是正主?
王壑想起两人未下完的那盘棋。
当初,两人也是这样嘴上闲谈说笑,手下硝烟弥漫,彼此用尽了手段,最后各占半壁江山,东西对峙。现在,他们转到棋盘外来了,以江山为局,众生为棋子,逐鹿天下。
未来扑朔迷离!
宏图霸业和情愫交织。
他们身后,红衣丫鬟看着前面并行的一双俊男俏女,头靠在一起,轻言细语,双手揪紧了。
入席后,李菡瑶殷切伺候黄修,又让周昌和王壑饮酒、吃菜,待人十分大方、熟练。
周昌以长辈的眼光观察李菡瑶,越看越喜欢。他自以为这“侄媳妇”拐定了,虽然手段不太光明,但只要成就良缘,便不失大义,于是没口子夸赞她:什么胸有韬略,擅纵横捭阖;又什么才思敏捷,胜过江南第一才女;又什么胸襟开阔,果决不输男儿;又什么处事老成但不失赤子之心;又什么姿容秀丽,冠绝群芳……想起来一样就夸一样,只管把各样词句往她身上堆砌,听着仿佛滥美之词,却将李菡瑶的秉性为人说了个八九不离十,可见眼光毒辣。
李菡瑶十分开心,替他斟酒。
周昌喝了几杯酒,兴致上来了,就给她说起梁心铭的生平和事迹,因为他和梁心铭是同科进士,至交好友;与梁心铭的夫君又是世交亲戚,说的自然详细。
这令李菡瑶大感兴趣。
“晚辈最敬佩梁大人。”她道。
“怪道你有青云年轻时的风采!”周昌乐不可支——这丫头崇拜梁心铭,再好不过了。
于是一个说一个追问。
酒越喝越酣畅。
话越谈越热烈。
王壑斯文地吃着菜,举止很契合大家闺秀的言行,半点没有阻止周昌的迹象,任凭他对着假木子玉、真李菡瑶夸赞。
黄修咧嘴呵呵笑,仿佛很不好意思,对周昌说“你别太抬举她,免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事实上,他也的确不好意思,因为他觉得周昌眼下就像个大傻子一样,被李菡瑶哄得团团转,而他明明知道内情,却不能说。
他简直不忍想象,等真相公开,周昌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是捆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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