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伴随着归义军建立的过程,而打下来“西尽伊吾,东接灵武;得地四千余里,户口百万之家;六郡山河,宛然而归”的偌大基业。虽然当年的初代甲骑已经老去,但是他们弓马娴熟的子弟继承了兵甲和职业,继续成为郭义军威慑周边内外群番的重要组成力量。
后来归义军决议东进,他们又在郑堂老所代表朝廷方面的全力支持下,尽起西北各镇积存的甲械以为武装。而将战马身上原本用来防箭的毛毡和皮革,给换成了真正的扎铁护胸和铁质的面兜、鸡颈。如今更是李氏所属兵马的核心精华所在,只是考虑到在长安城中的会战中派不上多大用处,这才专门用以京畿南面监防太平军的举动。
而现今在这些骤然现身人马一体的狰狞铁流面前;那些犹自不断放铳的太平军阵列,也像是收到了惊吓和动摇一般的,几乎是齐刷刷的转身向后狂退看了好一阵距离;却是又重新合成了新的凹陷阵型,宛如退潮后海滩礁岩一般的,露出了成排架在轮毂上的粗短管子,以及手执小旗的灰布甲兵卒。
虽然他们在狂奔而至的甲骑面前,同样的难掩脸色发白泛青而手脚颤颤,但还是按照日常操训的本能动作,麻利不停完成了最后的准备工作,然后纷纷的伏低了身体。而在后方阵列中见到这一幕的李明达,亦是心中一跳而脸色大变的嘶声喊道:
“吹角加速,冲上前去。。”
“交错散开,避免集中一线。。”
“吹号,另两翼游弋队压上。。。”
然后,几乎是接二连三迸发而出的震响和脸面轰鸣声,就彻底淹没了李明达及其麾下将弁们,在战场上所能够发出的一切声音。
而首当其冲的凉州甲骑之中,作为李明达的侄儿李明振之子的衙前邝骑兵马使李光金,也在身下坐骑受惊仰踢而起的激烈反应当中;眼睁睁的看见对方粗管之中,所喷吐、迸射的暗红色火光和铅灰色的大团烟云,还有密密麻麻破空而至的细细轨迹,在惊骇受挫的甲骑之中兜头盖脑的飞散开来。。
下一刻,他胯下坐骑胸口、腹部就多处血肉迸溅的炸裂开来,又趋势不减的贯穿撕裂了他的一条臂膀和小腿;就此连人带马迎头栽翻在地又滚撞了十多步去。而被这一阵迎面痛击给打断了气势如虹的凉州甲骑们,也在坐骑骤然受惊的人仰马翻和嘶鸣乱叫当中,严重分散了最为宝贵的速度和冲力。
因此在几个呼吸之后,居然就只有寥寥数十骑得以依照惯性和势头,冲进了那些太平军炮队之中,将其驱赶逐杀开来。然而他们突入之势,却又被相对沉重的炮架和狭窄的阵地间隙,给阻挡和拦住了去路而只能跃身而起,又在下一刻成为炮队之后整好以暇火铳攒射的靶标。
突然出现的炮队齐射固然是打乱了甲骑具装的攻势,然而在正战两翼侧后方掠阵的其他凉州官健,也已然得令毫不犹豫的扑杀上前;在付出了相继被击倒一地的代价之后,也冲进密集举起刀矛和尖刺的阵列之中,奋力左冲右突的鏖战起来。
只是,随后从内侧投掷而出的成排火油弹和爆弹,也相继炸开在了他们后续突入的队列之中,而再度制造出了一个个短暂的战场隔断;而仅仅就是这么片刻的隔断和缓冲,就足以让被突入和打散的阵列重新聚拢起来,用手中的铳刺和其他尖刃戳杀着落单的马肚和腿脚,将其鲜血淋漓的掀翻在地或是遍体鳞伤的驱赶出去。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之后,已确认包括甲骑冲阵在内的多种进攻手段,已然无法取得更多战果也难以继续改变了局面的李明达,也只能望着烟火缭绕的战场之中,虽然残缺处处却依旧保持着基本阵容的太平军大阵,黯然下令吹响了了撤退的螺号。
只是当他从欲罢不能的激荡情绪中慢慢恢复过来之后,心中却是难免肉痛和后悔起来了。因为就是这么城东和城南的大半日对阵下来,他前后约莫损失了一千多的骑兵,其中就包括了一百多弥足珍贵的甲骑;而杀伤的敌军步卒阵列也不过是倍半与此。无论如何怎么计算,这种交换比决计是算不上是什么优势和上风的。
然而更让他生气的是,无论是他在城下怎么厮杀连天血战当场,作为被救援对象的先扬军和姚州团结所部;居然就只是在营垒之中坐视观望不前。若果他们能够及时主动出击和响应的话,只怕取得的战果还会更大一些,城南对阵的结果和损失比也会更好看一些吧?
李明达如此恨恨想着,却是不再理会那些时候前来联络的信使;不管不顾的径直回到了城西的本阵当中。然而当他转过城墙的西南角却是突然心中一沉,因为在他眼前本该是严防死守起来的本阵营垒,赫然也升起了好几道大白天也可以看得十分清楚的明亮火光和烟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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