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广陵城下的中军帐中。
“你是说老三已经找到阿母和大兄了?”
淮南讨击军统将朱存,略微惊讶对着突然私下到访的来人道道:
“正是如此,老夫人与昱郎君都在洛阳城中奉养当下,这才还带来了相应的手书而已呢。”
都畿道留守司的孔目官敬翔,低眉顺眼的恭声道:
“这就好了啊,也算是落得我一块心病了。。”
朱存却是恍然湿目的长吁了一口气。却是想起早年寡母在炀山老家靠给大户人家刘氏帮佣,而剑南拉扯着三兄弟长大的种种情形。
其中只有长兄朱昱多少继承了一些亡父身为乡间学塾夫子的学问,但是在稍加长大之后就依旧要给母亲打杂帮手,才能减少家里一个吃饭的嘴。因此早早在生活艰辛中,养成了三辊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沉闷木讷性子。
至于自己和老三则完全是放养与乡野之中,自己掘鼠罗雀的努力找食才能勉强对付过去。因此,在成年之后也养成了一个孔武有力,一个机变多端的性子。乃至终日与乡里的闲子浪荡儿混迹一处,以斗殴争衅为日常。
虽然手中没有什么人命,但也在在十里八乡凭借兄弟俩一双肉拳打出个“仗义好爽”的名声来;因此,当王大将军的义军一起,他们这些闲汉就自然而然被官府视为不安定因素,当下籍故捉去杀鸡儆猴了不少。
而他与老三一起在官兵和乡党大户的追索当中,也不得不仓皇逃离家乡,就此踏上了辗转奔战天下的流离之路。现如今,自己已然是具有四道十路的太平军高层军将了,老三也在都畿道内站稳了脚跟;
因此,难免挂念起还留在家乡的母亲和大兄安危下落。但是当初他派去家乡的人只得到一个俱成白地而物是人非的回报;他也只能暂且死了这番心思。但未尝还在心中保佑那么一丝的侥幸和企望,如今总算可以安心了。
“留守还让在下前来问上一声,正将这儿可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尽管吩咐就是了。。”
等待了片刻后,孔目官敬翔又继续道:
“用当然是用不上的。我这儿自有一番章程和体系按部就班即可,也暂且无需借助外力的。。”
朱存却是摆摆手道:
“却是正将过谦了,留守特地交代了,虽然不敢比较贵部甲械士卒之精,但无论钱粮夫役、畜马车船,都畿道还是可以勉尽薄力的。。”
敬翔却是愈发恭敬道:
“这可不是过谦!此乃维持我这些人马一旬的耗费总目,你大可先瞅瞅。。”
朱存的回答是信手给他递过一份账目简表:
“多谢正将的敞明无私。。。只是。。”
敬翔不禁在脸上犹豫了几息,
“这都是各处营中直接公布的事物,并无不可对人言的阴私之处,你尽管看就是了。。”
朱存却是大手一摆,再度推到他的面前。
于是敬翔还是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然而他也只是扫了几眼就难免骇然变色起来;而余下的客套话也都卡在喉咙里了。因为按照这章单子上具列出来的大宗名目,怕不是足以供养如今都畿道内数倍、十数倍于此的麾下兵马了。
“故此,老三那儿还是不要想得太多了。”
而后,朱存又看着他意味深长道:
“能够以寡御众得困住这广陵城内众多兵马而不出纰漏,这可不是光靠我一己之力的能耐,而是督府上下齐心合力的效用,哪怕再换个人来做,也未必会比我做的更坏才是。”
“恕在下见浅,却是未曾想过如今贵部的军资物力,已然丰足和充沛如斯了;怕不是督府穷尽地方以奉军前。。。无怪上下竭力用命而无往不前,打下今夕这偌大的基业来。”
待到敬翔彻底回过神来,亦是难掩半做惊骇半做感叹之色而又诚然道:
“督府一向厚待将士而全力供军自然不错,但是穷尽地方就不至于了,你若有机会大可道江南地方去瞧瞧,可曾有多少兴兵动众竭尽民力的痕迹?”
朱存却是轻轻摇头:
“却是在下浅薄了,还请正将指教?”
敬翔却是越发低姿态下来询声道:心中却是难免一丝的不以为然。
“听说老三很看中你,所以我在这儿也有些掏心窝子的话,可以让你带回去。。”
朱存这才继续对他宽声道:
“毕竟,相较旧朝那些视黎民如草芥、尘泥一般的官吏和藩镇们,大都督可谓是这天下最爱惜人命与民力之人了。”
“只是他更爱惜那些值得帮助并且愿意自强自救之人啊!至于那些自甘堕落而不思进取和改变,乃至竭力违抗天下大势的,又凭什么让人怜悯和周全呢?”
“回想起来,从早年开始的时候,大都督与麾下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人头不是韭菜,割了还能再长;每一分人力都是弥足珍贵的事物,为什么就不能尽令得其所用呢?
”
“后来据有了岭外之后,又尝对左右语莫要畏言、讳言胜败得失,但凡财帛物资都是可以再造和出产的消耗品,可是若能活生生回来吃了长进和教训,又能知耻而后勇的人,才是大业之期最为宝贵的奠基。”
“。。。。。。”
此时此刻的敬翔却是心中百感交集的,简直无以言表了。
“是以,能够极尽所能多一分的准备周全和操练的辛苦,来减少一分流血牺牲的人命损伤,这才是天下最大的赚头和美事啊!”
说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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