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淮安处理完满脸感恩戴德的大商人王婆先,与当场拍着胸口发誓要竭尽满意的广府茶行代表刘知谦,短暂的会见之后;又顺势要来资料查看起近期相应的生产报表和收支账目。
现在太平军除了粮食及其相关作物之外,各方面的产能依旧在不断的叠加当中,然而很大一部分都被体制内部的各种需求,以及扩大规模的再生产,给分流、吸收和消化掉了;
所以无论是治下经过休养生息,正在逐步恢复起来的市场潜力挖掘;还是相应对外贸易渠道和收益,却是还不远足以达到了一个饱和的临界点。
只是在这其中比较刺眼的,乃是一个始终堪称无底洞的亏空项目。也就是太平军相关的军工生产和研发方面,长期以来可以说是净支出,而相对于军民两便的后勤生产体系而言,严重缺乏变现和直接回馈的稳定来源。
所以前些日子才要在地方尚未完全平定,人力物力都相对紧张的情况下,依旧分拨兵马打通武关——金商道,来抓住黄巢北上中原的机会,努力拓展关内和关东义军的市场。
这也是眼下唯一一个可以大宗售卖军工产品,并获得相对丰厚回报和长远影响力的势力、阵营了。当然,根据报表上罗列卖的图表对照,时下卖得最好可不是那些耐用的刀枪剑戟,而是弓弩及其配套的箭矢。
没错,就是弓弩箭矢,尤其是使用相对简便上手的各色弩具;无论是单兵使用的擘张弩、角弓弩、木单弩、竹竿弩,还是需要两人乃至数人合力操作的大木单弩,大竹竿弩,伏远弩,乃至大型的绞车弩等等。
道理也很简单,这是某种意义上细水长流的耗材项目。从后世出土的汉朝东海武库账目上看,一个郡的弓才三万张,弩就有四十五万张。这可不是偶然,而代表了某种相对高损耗下不得不维持的备件基础。
为什么古代的弩比弓的损耗率高,一方面是因为弩相对复杂的构件,大大提高了批量制造和维护的成本的同时,也降低了对于各种环境的适应和容错能力;
另一方面,则是发到士兵手中之后,并没有形成稳定而行之有效的长期管理、维护和保养体系。往往一场战斗当中就会过度使用损坏或是被遗弃上相当客观的比例。
当时如今的太平军也不一样了,虽然还是传统冷兵器发展到极致的模式,但是在相应材料和标准上,都已经极力向着后世初级工业化的水准上靠拢。
因此与这些简化外销的“猴版不同”,太平军如今配备的弓弩都是大型水力工厂中,流水线生产出来的规划化触及工业制品;采用了大比例的铸铁构件甚至是锻钢的细小零件,来确保相应的整体强度和杀伤力。
因此一度有将士反应,直接拿这射空的弩弓来挡格住刀剑砍劈,或是丢在泥地里被反复踩踏后,捡回来调整下依旧可用的例子;而相应的生产和维护成本,甚至比传统的宣润、淮扬、岭南等弩弓产地还要低廉得多。
这就是工业产量上规模化后所带来钢铁之力现实和长远加成;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还会多少火药所代表的,足以粉碎城堡和骑士的化学能力量。
要知道,如今光是广府附近的南海县一地的铁制品月产量,就达到了一千一百四十万斤;其中又有各色钢料、钢锭的产出两百七十八万斤;光是这部分所打造成的各色军械成品,就足以武装一个满编标准军序还绰绰有余。
此外,在其他地方的桂州、连州、邵州、郴州、潭州、衡州、鄂州、洪州等地征收和接管的制铁所,大概也有百万斤到数百万斤的月产量不等;
只是在成色和工艺上就略输南海县一筹,而只有很少部分能够作为合格的军工材料了,而主要面向要求不那么高,讲求生产成本低廉的民用市场和内部供销体系。
毕竟虽然太平军在各地推广改造和兴建各种水力工场、作坊,但是还是不免残留了大量的手工业因素。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不是什么地方都似乎建造水力传动机构的。
而且就算是水力工场同样也会受到四季潮汐涨落的因素影响,而不得不在枯水期招募大量的人手,或是借助畜力来把持足够的开工规模。
至少在初级工业孵化器的关键节点之一,使用煤炭等植物化石燃料的蒸汽机科技,被完全攀升出来之前,就只能这样因陋就简的半机械半手工化了。
因此,这些产量加在一起在这个时代看起来似乎很多;但是换算成后世的吨位就显得有些可怜了,甚至就连政府整顿关闭的六七十年代“五小工业”的产能之一都远不如。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工场和矿山,在传统的农业经济体系之外,吸收和容纳了大量社会闲余劳动力,一方面减低了社会治安地维持成本;
另一方面也是在培养和维持了一大批,通过集体生活和生产协作的磨合,具有一定军事动员基础和组织度的潜在兵员。而从其中逐步选拔出来的技术工人,在他们那边。因此黄王在拿捏不下之时,便就以避免朝廷之中的矛盾激化为由,变相否定了这个策划。
这不由的让孟揩更加忧虑起来了,因为在义军进入了这座长安城并建朝大齐之后,从黄王到最底下的大家伙,都不约而同的发生了许多让人不知道好坏趋向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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