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静瑶走到那婆子面前,说道:“刚刚唐顺说过,张四太太被刘福殴打的次日就病倒了,说是不小心磕了一下,连吃饭也不行,需要让人喂,可有此事?”
这婆子如今是张三太太身边的体面嬷嬷,张三太太孀居,很多场合不便出门,因此,府里的姑娘们出去应酬时,张三太太都是让她跟着同去,因此,这婆子一眼就认出了华静瑶,她微微吃惊,长公主府的姑娘为何会出现在公堂上?
她转而又想,既然大皇子在这里,华大小姐也在,那么就是说张四老爷的这桩案子,说不定已经惊动了皇帝。
婆子想到这里,心里便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把自家摘出来。
“回姑娘的话,那日老奴吓坏了,生怕会像那两个丫鬟一样生死不明,从那天开始,四老爷和四太太用膳时也不让我服侍了,府里又从外头买进来几个人,恰好那阵子各府里的太太们得知四太太有了身孕,隔三差五就往府里送东西,刘伯便把我派过去专管收礼和回礼,以及接待各府来送礼的婆子们。每次回礼,都是老奴按照府里的先例拟出单子,送到刘伯那里,刘伯准了再由老奴安排。有一次恰好刘伯没在,老奴急着回礼,就直接去找四太太,刚好看到新买来的丫鬟正在给四太太喂饭,我之前服侍过四太太用膳,四太太可从来也没有让人喂过,于是便多问了一句,四太太便说她不小心磕着了,肩膀疼,一边的胳膊抬不起来。”
华静瑶听这婆子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只有最后一句话才是关键,眉头蹙了蹙,便明白了,这婆子前面的那些话,就是在强调她在那天之后就被打发到别处去了,无论张四老爷有没有杀人,杀了谁,都和她没有关系。
她微微一笑,继续问道:“那么嬷嬷可还记得张四太太是左肩疼,还是右肩疼呢?”
“是右肩。”婆子想都不想就随口说道。
“嬷嬷为何记得这样清楚?”华静瑶又问。
婆子说道:“回姑娘的话,四太太虽然身体不好,可却不是一个娇气的人,若她疼的是左肩,那么她的右胳膊就能抬起来自己吃饭,也就不用喂了。”
华静瑶点点头:“谢谢嬷嬷了。”
说完,她又对黎府尹说道:“府尹大人,可否请骆仵作再上堂呢?”
黎府尹点点头,传了骆仵作上堂。
华静瑶看向骆仵作,以骆英俊的耳聪目明,刚刚她问那婆子的话,骆仵作应该已经知道了。
果然,还没等她开口,骆仵作便一脸兴奋地对黎府尹说道:“昨天挖出的那具女尸,她的右肩骨变形,这是骨折后没有长好形成骨痂造成的,尸体的皮肉虽然腐烂了,可是还没有变成白骨,骨架还是完整的,她的右肩骨与常人不同,肯定是受过伤的,而且不是新伤了。如果这位嬷嬷所说之言全部是真的,那么她口中的张四太太,应该就是凤阳书院挖出的那具无名女尸!大人,尸体是不会说谎的。”
说完,骆仵作把一直拿在手里的几张纸呈了上去,华静瑶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什么,早在德宗年间,刑部便有律令下发各级衙门,但凡是命案,卷宗之中必须附上两份图纸,一份是仵作的验尸图,一份是尸体发现时的现场图。
骆仵作呈上来的,便是仵作验尸图,图上会将所有与案子有关的细节全部详细描画,以备刑部复查之用。
黎府尹和大皇子传看了那几张验尸图,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这时,骆仵作又拿出另一张图来,说道:“这是下官刚刚要上堂的时候,那个叫苗红的书生给我的,说是请张七姑娘重新画的。”
这幅图上,就是当日秀秀姑娘画给苗红的那一幅,她亲眼看到爹爹把娘套进绳套里。
黎府尹道:“来人,先请张先生下去,容后再审!”
此言一出,外面又是一片哗然,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新的证据,为何又不审了?这张若溪不是凶手吗?
官官相护?
还是这些证据有问题?
赵谦也是一头雾水,这摆明是黎府尹和大皇子达成共识后才做出的决定,赵谆那个庸材,这是要做什么?
莫非是不想得罪张家?毕竟张家的门生故旧还有姻亲们太多了,就连秦家也和张家是通家之好。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无论是大皇子还是华静瑶,早就把张家得罪透了,现在要做的,应该是把张若溪从张家分离出来,要让张家和满朝文武知道,他们针对的只是张若溪,而不是张家其他人。
蠢货!
这个案子若是到了他手里,他一定能比赵谆办得在那里。
赵谦忍不住大声喊道:“凭什么让华大小姐还留在堂上,凭她是金枝玉叶吗?”
这些日子以来,他都是强忍着不让自己高声说话,今天是一时愤慨,没有忍住,于是话音刚落,他便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这渣里渣气的声音,华静瑶不用去看也知道是谁,本姑娘就站在这里,有种你来打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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