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五在王府门仆指引下,于外堂中一处闲席坐下来。
这一处迎宾的厅堂面积不小,同样也设席诸多,此刻厅中少有闲席,自然也是嘈闹得很。当冯五行入的时候,许多人已经认出了他,不乏人笑语打趣,当然言辞谈不上有多恭谨。
“冯五,你阿母孕你的时候,是错把田鼠入怀吧?实在是精擅钻营!长安城里诸多贵邸不够你游走,行迹居然踏入王邸!”
冯五常年混迹市井,自然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闻言后便笑道:“西京诸庭自非鼠窟,足下如此噱拟,冯五自不敢入心,只恐诸家贵人闻此生厌。
贵者清闲,卑者劳碌,若无我这走卒钻营奔走,哪能显出各家贵人尊体慎行。河东大王府邸乃是如今京邑至贵,贵邸自然宏大,有容人之量,我才敢斗胆入前。”
他虽然对答风趣,心里其实是有几分忐忑,特别眼见许多他此前都要礼数周全去敬拜的人家、此刻也在外堂等待接见,可见王邸门槛之高。
自己区区一个市井草民,恃着此前少王入京之际、道途一面之缘便冒昧来见,实在是有些草率,也难怪其他久候难见的宾客们对他讥讽有加。
不过他这里还在忐忑之际,却有王府门仆直入厅中且来到他的席前,并微笑说道:“大王召冯君入见。”
“大、大王要见我?现在就见?”
冯五闻声惊起,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足下可是名作冯延嗣?如果是,那就是大王要召见的人了。”
王府门仆笑语回答道。
眼见这一幕,周遭那些等待许久却不得接见的人不免哗然,在眼见冯五被门仆引走之后,更是忍不住啧啧感慨这个冯五真的是有些门道,居然连河东王邸都能长驱直入。
门仆引领着冯五通过前庭走廊,转入侧间一排庑舍,并又微笑说道:“近日宾客满堂,接应不周。坊中酷热,长坐不免汗涌,请冯君先入室自洁,房中自有活水、澡豆,如需加换新衫,吩咐奴婢量度即可,旧衣可在侧厢领取。”
“不必,不必换衣。”
冯五摆手拒绝,然后走入房间中,见房间中设有陶管、水桶之类,自有奴婢上前解释淋浴器物,不免让冯五大觉新奇。
他在房间中淋浴一番,用时大半刻钟,待到旧衣送来时,便发现似是经过香粉扑洒,既阴干了残留汗渍,同时还有一股清香扑鼻。
冯五在西京也游走不少贵人门庭,却少见这种待客的礼数,一边穿衣一边自忖,想是河东大王经过刺杀之后,置下这样的礼数,待客之余,也能杜绝宾客藏刃入见,且让人不觉得被冒犯而心生抵触。
他这么想倒也不错,河东王向来惜命,遭遇刺杀后加做布置也是应有之义。往来宾客多有权贵,直接搜身当然是不妥。
除了这一个原因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河东王接收了武攸宜的四百多石香料,心里也有些犯愁,想要尽快变现。毕竟香料这种东西运输起来还算简单,如果武攸宜到了神都后点名要运走,也是一桩麻烦,还是尽快的变现、落袋为安。
可是香料这种东西本来就属于奢侈品,特别是武攸宜那些存货在香料这一领域中都属于珍品,用途和市场也并不广泛,一旦大量入市,价格势必暴跌。
所以向西京这些权贵时流推广一下有格调的生活习惯,加大他们对香料的需求量,也能让那些积存的香料得以保值。
往常都是被别人炫富,如今则财大气粗,炫富之余还能让手中的货品得以保值乃至于升值,哪有不做的道理。当然如果武攸宜知道少王这么糟蹋他费尽心机积累的家底,说不定得气到吐血。
沐浴换衫之后,冯五也倍感清爽,打起精神便跟随在导引的门仆身后行入王邸中堂,趋行入内,小心翼翼的见礼。
“冯延嗣?冯五,咱们又见面了,我对你可是印象颇深啊。”
李潼看着这个冯五,微笑说道。
冯五闻言又作惶恐状,只道少王说的是此前他当街拦路的事情,再拜告罪之后,才在少王礼让下小心入席端坐。
他自然不知,河东王之所以肯及时召见他,还是因为他日前经手忙碌的事情。
曲江集会之前,李潼吩咐刘幽求请这个冯五帮故衣社在西京购买物业,这个冯五做的让他比较满意。成果斐然,体现出其人的活动能力不错。佣金抽取的也公道,并没有欺诈加收,可见也是一个信人。
仗义每多屠狗辈,李潼对这句话比较认可。人生在世,总要有几样看重的东西,有人重情,有人尚义,有人贪财,有人恋势。这个冯五虽然出身市井,但却能够恪守自己的信义,也是李潼看重其人的原因之一。
当然,冯五做这些的时候,都是故衣社人出面与之接洽,是不知道河东王还隐在幕后顺便考察他。
“此前赠你门帖,就是准你闲时来见。过去这么长时间,突然来见,想应有事,不妨直言。”
听到少王的话,冯五又低头说道:“陋质恐污贵邸,不敢冒昧登拜。今日请见大王,确实有事相诉,因人所托,要向大王坦陈一些事端,是有关大王日前遇刺之事。”
“喔?你是知道一些幽隐?”
李潼闻言后也来了一些精神,他虽然自知何人为此,但也好奇这个冯五要告诉他什么。
冯五闻言后连忙摇头道:“此中隐秘,小民哪能探知,也实在不敢探深。”
讲到这里,他稍作沉吟,然后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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