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张遥有一段日子没来,陈丹朱想看来是如愿进了国子监,以后就能得官身,有的是人想听他说话——不需自己这个人罪不罪贵不贵的人听他说话了。
但过了没几天,陈丹朱记得,那天天很冷,下着雪粒子,她有些咳嗽,阿甜——静心不让她去打水,自己替她去了,她也没有强求,她的身子弱,她不敢冒险让自己生病,她坐在观里烤火,静心很快跑回来,没有打水,壶都不见了。
“娘子,你快去看看。”她不安的说,“张公子不知道怎么了,在泉水边躺着,我唤他他也不理,那样子,像是病了。”
陈丹朱顾不得披斗篷就向外走,阿甜匆忙拿起斗篷追去。
陈丹朱来到山泉水边,果然看到张遥坐在那里,没有了大袖袍,衣衫邋遢,人也瘦了一圈,就像最初见到的样子,他垂着头恍若睡着了。
“出什么事了?”陈丹朱问,伸手推他,“张遥,这里不能睡。”
张遥抬起头,睁开眼看清是她,笑了笑:“丹朱娘子啊,我没睡,我就是坐下来歇一歇。”
陈丹朱看他面容憔悴,但人还是清醒的,将手收回袖子里:“你,在这里歇什么?——是出事了吗?”
张遥叹口气:“这幅样子也瞒不过你,我,是来跟你告辞的。”
陈丹朱微微皱眉:“国子监的事不行吗?你不是有推荐信吗?是那人不认你父亲先生的举荐吗?”
“我跟你说过的话,都没白说,你看,我现在什么都不说你就猜到了。”张遥用手搓了搓脸,笑道,“不过,不是祭酒不认举荐信,是我的信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陈丹朱看着他:“那怎么可能?这信是你全部的身家性命,你怎么会丢?”
张遥摇头:“我不知道啊,反正啊,就不见了,我翻遍了我所有的身家,也找不到了。”
陈丹朱默然一刻:“没有了信,你可以见祭酒跟他说一说,他如果不信,你让他问问你父亲的先生,或者你写信再要一封来,想想办法解决,何至于这样。”
张遥看她一笑:“是不是觉得我遇到点事还不如你。”
陈丹朱不想跟他说话了,她今天已经说得够多了,她转身就走。
“陈丹朱。”张遥喊,“那位先生已经过世了,这信是他临终前给我的。”
陈丹朱停下脚,虽然没有回头,但袖子里的手攥起。
“我这一段一直在想办法求见祭酒大人,但,我是谁啊,没有人想听我说话。”张遥在后道,“这么多天我把能想的办法都试过了,现在可以死心了。”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陈丹朱用力的握着手,就是她给李梁说一声,但——
“哦,我的岳父,不,我已经认将亲事退了,现在应该称呼叔父了,他有个朋友在宁越郡为官,他推举我去那里一个县当县令,这也是当官了。”张遥的声音在后说,“我打算年前启程,所以来跟你辞别。”
宁越郡,是很远的地方啊——陈丹朱慢慢转过身:“辞别,你怎么不去观里跟我辞别。”
张遥看她一笑:“你不是每天都来这里嘛,我在这里等着,谁想你没来,我也有点困,睡着了。”他说着咳嗽一声。
陈丹朱道:“你不能受寒,你咳疾很容易犯的。”
张遥嗯了声,对她点点头:“我记住了,还有别的叮嘱吗?”
陈丹朱看他一眼,摇头:“没有。”
张遥便拍了拍衣服站起来:“那我就回去收拾收拾,先走了。”
陈丹朱看着他走过去,又回头对她摆手。
“我到时候给你写信。”他笑着说。
陈丹朱没有说话。
张遥转身下山慢慢的走了,狂风卷着雪粒子,让人影在山路上模糊。
“丹朱娘子。”静心忍不住在后摇了摇她的衣袖,急道,“张公子真的走了,真的要走了。”
走了就走了啊,她能怎么办?她能不让他走吗?她算什么啊,她能做什么啊?陈丹朱甩开静心的手,大步向道观跑去,雪粒子打在脸上化成了水——她才没有哭呢,自从家人都死光了后,她就再也不会哭了。
这就是她和张遥的最后一面。
陈丹朱抬手摸了摸脸,夏天的风拂过,脸颊上湿乎乎。
后来,她回到观里,两天两夜没有休息,做了一大瓶治咳疾的药,让静心拿着在山下等着,待张遥离开京城的时候路过给他。
但静心始终没有等到,难道他是大半夜没人的时候走的?
一年以后,她真的收到了一封从宁越郡来的信,信是送到山下茶棚,茶棚的老妇天黑的时候偷偷给她送上来的,信写的那么厚,陈丹朱一晚上没睡才看完了。
他果然到了宁越郡,也如愿当了一个县令,写了那个县的风土人情,写了他做了什么,每天都好忙,唯一可惜的是这里没有适合的水让他治理,不过他决定用笔来治理,他开始写书,信纸里夹着三张,就是他写出来的有关治水的笔记。
陈丹朱虽然看不懂,但还是认真的看了好几遍。
张遥说,估计用三年就可以写完了,到时候给她送一本。
静心也看了信,问她要不要写回信,陈丹朱想了想,她也没什么可写的,除了想问问他咳疾有没有犯过,以及他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没见到,那瓶药已经送完了,但——不写了。
她在这世间没有资格说话了,知道他过的还好就好了,要不然她还真有点后悔,她当时是动了心思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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