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山下的路差点又被堵了。
过往的路人听到茶棚的客人说潘荣——一个很有名的刚被皇帝钦点的书生,去见陈丹朱了,是见,不是被抓,茶馆的十七八个客人作证,是亲眼看着潘荣是自己坐车,自己走上山的。
潘荣见陈丹朱干什么?尤其是路人中还有很多书生,停下了急着赶回故土考试的脚步,等候着。
既然在这里等着,就不能不喝点吃点什么,茶棚里没地方坐也无所谓,站着吃喝也行,卖茶阿婆和阿花忙的脚不沾地,卖茶阿婆开始琢磨,这样下去还得再雇一个人。
诸人并没有等候太久,很快就见一个书生气冲冲的从山上跑下来,半旧的衣袍沾染了泥水,似乎跌倒过。
“岂有此理!”他愤怒的回头骂,“陈丹朱,你怎么不懂道理?”
吵起来了?打起来了?是来骂陈丹朱的吗?围观的人顿时涌涌,然后看到一个婢女追下来,手里举着一个卷轴。
“潘荣!你才不知好歹,就凭你也敢来肖想我家小姐!”阿甜尖声骂道,“拿着一副破画就来卖好,也不去打听打听,要来我家小姐面前,要么金银财宝奉上,要么貌美如花倾城,你有什么?不就是得了皇帝的钦点,你也不想想,要不是我家小姐,你能得到这个?你还在城外破屋子里吹冷风呢!现在得意洋洋大摇大摆来这里炫耀——”
潘荣倒也不是第一次被女人骂,但没想到如今还会被骂,尤其是骂的还这么难听,气的长脸到了浪尖上,看似风光,实则虚浮,又能为她做什么事呢?反而会拽着她更添污名罢了。
他如今刚进名利场几日,就变得目空一切了,的确是可惜读了这么多年的书。
“去我先前在城外的旧居吧。”潘荣对车夫说,“国子监人太多了,有些不能专心读书了。”
车夫心想还用读什么书啊,马上就能当官了,不过公子要当官了,一切听他的,掉转马头重新向城外去。
阿甜一口气跑回了道观里,关上门靠着急促的喘气,翠儿同情的看着她:“阿甜姐姐第一次这么骂人,吓坏了吧?”
阿甜喃喃:“我应该没有背错吧,小姐教的那些话,我都说了吧?”
燕儿在一旁点点头:“阿甜姐你说的比小姐教的还厉害。”
唉,这夸赞的话,听起来也没让人怎么开心,阿甜叹口气,深吸几口气走回后院,陈丹朱挽着袖子在继续咯噔咯噔的切药。
冬末春初,天地间一片阴郁,女孩子的面容静谧又柔美,豆蔻年华天真之气让四周都变的明亮。
小姐这么美,这么好,终于有人看到了——
“小姐。”阿甜觉得很委屈,“为什么你要把潘荣骂走啊,他看到小姐您的好,愿意为小姐正名。”
陈丹朱抬起头:“阿甜啊,我知道他的好意,但我不能要,这好意对我来说,反而是杀头的刀,我要是有了好名声,那死期也要到了。”
这么严重吗?小姐总是说要做个恶人,阿甜擦了擦鼻头:“那小姐就不能有好名声吗?”
“可以啊,但好名声只能我去要。”陈丹朱握着刀笑,又摇摇头,“不能别人给。”
所以就是小姐让她适才在人前说的那些话,让书生们感激小姐。
要来的好名声,还算什么好名声嘛,阿甜也只能算了。
“小姐,我来帮你做药吧。”
人都走了,山上山下都安静了,卖茶阿婆在山脚下走来走去,脚步踢打踢打,还用棍子在林木山石中翻找。
阿花在茶棚里问:“阿婆你找什么?”
适才看热闹挤的太靠前钱袋子挤掉了吗?
卖茶阿婆到处看,神情不解:“奇怪,那副画是扔在这里了啊,怎么不见了?”
丹朱小姐不要,她要,画的这么好,挂在家里当年画嘛。
没想到慢了一步,竟然不见了。
卖茶阿婆很生气,哪个登徒子偷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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