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清手里攥着几张镇压符,踮着脚尖,悄无声息的溜近书店门口。
他侧耳倾听片刻。
果然如理发店老板娘说的那样,书店里隐隐约约传出电视机里的声音,而且是某个非常熟悉的音调。只不过一时片刻,郑清想不起来那个背景音是什么电视里面的。
琢磨片刻,他最终摇摇头,放弃自己追根溯源的想法,打算直接冲进店里,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给镇压,然后再拷问它在看什么电视。
“这年头,连鬼也看电视……都是跟贞子学的吗?”年轻男巫咕哝了一句,将手探入那块黑色告示牌背后,从上面揭下来一张黄色的符纸。
黄纸皱皱巴巴,看上去是用过许多次了,纸上的红色朱砂符文在风吹日晒下已经淡薄了许多。小时候看到这张符纸,郑清从来没有多想什么。但是从第一大学回来,再次看到这张符纸,郑清立刻意识到它的与众不同。
他从来没有见过弱化到如此地步还能继续生效的符纸。
支撑这张符纸的,已经不仅仅是上面那几串淡淡的符文了,而是力透纸背,渗入符纸深处的某股‘精气神’。郑清相信,即便这些符文没有绘在符纸上,而是绘在空气中,也丝毫不影响它的效果。
这让他想见吴先生的念头愈发强烈。
但一想到先生现在不在店里,再次相见还要等到半年之后的暑假,年轻巫师不由长吁了一口气。
将符纸夹在手心,左右环顾,无人在畔。
郑清低声念动咒语:“衡门之下,户牖you无防。”
符纸在他手心扭了几下,折成一把钥匙的模样。然后在郑清的指挥下,非常不情愿的钻进了店门上的锁孔内。
“咔哒。”
门锁发出了细微的声响,符纸折出的钥匙随即从锁孔中滑了出来,一眨眼,便躲回了那块黑色告示牌后面去了。
郑清没有关心那个惫懒的钥匙。
在门锁发出声响的一瞬间,他就用力按下了门把手,扭开店门,闪身而入。
“镇!”
眼睛还没适应店内稍显黑暗的环境,郑清的手底已经甩出去一把镇字符,同时轻叱一声,反手摸出挂在腰间的法书,顺势一抖,将其翻开。
“你在干嘛?”一个大惑不解的声音传入郑清耳畔。
郑清愣愣神,手中动作一缓,定睛望去。
只见平日先生坐着看书的摇椅上,仿佛葛优一样躺了一只黄色的黄花狸,正睁大金黄色的眼睛,看向年轻男巫。
黄花狸的斜前方不远处,摆放了一台六七寸大小的迷你电视机,正张着两条长长的天线,播放‘汤姆和杰瑞的故事’——在郑清看过去的时候,画面恰好播放到汤姆猫习惯性的中了杰瑞的陷阱,被猎狗斯派克一顿暴打。
咣咣咣咣,打的尘土飞扬,火星四溅,看的郑清嘴角一阵抽搐。
作为一只猫,您看这种场面真的合适吗?年轻的公费生在心底腹诽着,同时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店外听到的熟悉背景音是什么了。
“你在干喵?”黄花狸有些不爽的声音再次传来。
说话间,它一直没有改变自己葛优躺的姿势,两条后腿大大撇开,中间露出一条毛茸茸的长尾巴,顺着座椅向外耷拉下去,不时抖一抖,向旁人述说那不是装饰。
郑清的目光追逐着自己丢出去的那把镇字符。
令他庆幸不已,却又稍感心塞的是,那把黄纸符进了书店之后,仿佛失去魔力似的,在半空中晃晃悠悠,飘荡半晌,最后七零八落,洒了一地。
“哦……我在打扫卫生,打扫卫生!”郑清嗓子眼紧了紧,眨眼就给自己找到了借口,同时将已经翻开的法书向后翻了两页,翻出一道早已准备好的咒语,清了清嗓子,念道:
“绸缪牖you户,於粲wu洒扫!”
这是回家之前,他特意从图书馆的《家庭常用咒语大全》中翻出来的一道咒语,就是用来整理屋子、打扫卫生用的——根据往年经验,他百分百确定自己回家后逃脱不掉打扫卫生的活计,因而未雨绸缪,提前做了准备。
不幸的是,他的这番准备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
在家里的时候,他工作时旁边总有人看着,让他始终没有找到翻法书的机会。而来到三有书屋,翻开了法书,这道咒语却又像是失了效,不论郑清如何吟诵,不论他将自己的法书摆出多少种姿势,落满灰尘的书架上依旧落满了灰尘——寥寥飘起的一星半点儿尘土,还是被郑清甩书时的动作给吹起来的。
这让年轻巫师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更让他尴尬的,是黄花狸接下来说的话。
“呵呵……我第一次看见有人拿镇字符来打扫卫生喵。”说话的时候,黄花狸的脑袋已经重新转向那台迷你小电视,耳朵抖了抖,同时尾巴尖向上勾了勾——虽然它的语气非常平静,但不知为何,配合着它身上的小动作,郑清总觉得它的语气中充满了嘲笑的意味。
“灰尘么……也算蠹虫之一……蠹虫么,用镇字符,或许可以奏效。”之前既然没有承认弄出乌龙,此刻自然要犟到最后,郑清硬着头皮,含糊解释着:“唔,这是我们新研究出来的理论……我是在实践,实践一下。”
说话间,他已经扑在地上,将那些已经落在地上,沾了尘土的符纸胡乱收集了起来,塞回腰间的灰布袋里。
猫看电视,他看地板,没有视线接触,让郑清心底的尴尬稍稍消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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