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外,天色正好。
傍晚的余晖擦过书山馆高耸的塔尖,在馆前的小广场上投下一条细长的影子。
影子一直蔓延至临钟湖畔。
暖风微醺,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几条舴艋舟悠然摆动,偶尔有一些可疑的黑影贴着船舷从水底略过,却丝毫不影响学生们的游兴。
湖里面的怪物不敢把他们怎么样——这是每个第一大学的学生都有的自信。只要留意不把东西落在水里就可以。
沿着湖岸走不远,郑清与萧笑看到了一座假山,白色的假山石在夕阳下微微泛黄。假山周围那条红色警戒带在微风中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断裂。
两位年轻的巫师在假山前停下了脚步。
几天前,一只小猫死在了这里。
假山前的一小块空地上,某位不知名的学长用竹枝围出一小块空地,最粗壮的一根竹枝上挂着一块圆牌,上面书写着‘悼’字,圆牌右下角用黑色马克笔勾勒的一副小猫简图。
没有墓、没有碑、也没有铭文。
只是在竹枝围出的小空地上,摆放了许多纪念品。
绒线做的毛球、猫抓板、逗猫棒,还有硬纸壳糊的猫爬架、猫窝,以及粗细高低各异的白烛、五颜六色的祝符、各种织法的丝缔、泥涅的鼠头、鱼翅等等。
“那只猫不是蒋玉的吗?为什么她不做个墓碑什么的。”萧笑对于这点似乎有点好奇。
“她觉得小猫死不瞑目。”郑清有些唏嘘的摇摇头:“所以在彻底抓住凶手之前,她觉得自己没脸见小猫……从那天之后,她就一直没有来过这里。”
“我早上还在图书馆见过她。”萧笑挑了挑眉毛。
“查资料。她在查阅九有学府近十年来所有非常规死亡小动物的案卷,她跟我说,如果近十年的卷宗查不出线索,那就查近二十年、近三十年,终归会有迹可循的。”
“不明智。”萧笑连连摇头:“你让她查查专门抠眼球的怪物名册,也许抓住凶手的可能性会更高一点。万一那个凶手是首次作案呢?”
“你指望跟一个失宠的女生讨论明智不明智?”郑清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西瓜头:“果然还是注定孤单的一生。”
萧笑黑着脸,没有接茬。
微风习习,带着几片树叶摇摇晃晃的落在纪念池里,几只野生的灯火虫从湖面略过,趴在那些燃烧的蜡烛上,乐呵呵的啃噬着蜡油。
一只青蛙拖着硕大的肚子,缓慢从草丛中爬了出来。
它盯上了正在啃蜡油的小虫子。
虽然流淌在血液里的记忆告诉它,那些会发光的小虫子有些烫嘴,但对于一个准备冬眠的两栖动物而言,任何能够补充能量的食物都不应该错过。
青蛙眼睛微微眯起,仿佛睡着了,它仰起头,张开宽大的嘴巴,肚皮开始缓慢鼓动起来。
蜡烛上的灯火虫抬起头,惊疑不定的抖动着触角。
但是很可惜,在白天,这些小虫子的触感总是有点糟糕。它没有探测到不远处草丛中那只绿皮杀手的身影。
青蛙双腿一蹬,舌头电射而出,重重打在粗大的蜡烛口,然后又飞快的缩了回去。
淡黄色的火焰抖了抖,发出哔哔啵啵的一点噪音后,重新安静的燃烧起来。
蜡烛上,那只贪吃蜡油的灯火虫已经消失不见。
只有两个旁观的年轻巫师,见证了它最终的结局。
“真是可悲。”萧笑垂下眼皮,语气有些低沉:“总是对眼前的危险视而不见。”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扶了扶眼镜,看了一眼那片竹枝围出的悼念角,语气充满讥讽:“人类总在力所能及的时候视而不见,失之交臂后追悔莫及,总在利用亡者折磨生者,假装自己还活着……其实大部分人也只不过活着而已。”
“闭嘴!”郑清转过脸,面无表情的看着西瓜头:“能不能好好哒发会儿呆?!”
“你活着是为了什么?”萧笑没有理会他的抱怨,转口问道。
“活的更久一点。”郑清沉思片刻,郑重其事的回答道。
“那你活的更久一点是为了什么?”萧笑不依不饶的追问着。
“为了活着。”郑清露出灿烂的笑脸,转身离开湖畔,向宿舍走去。
这个问题曾经困扰过他许久。
但现在,他终于想明白了。
自己活着,就是为了活着,没有那么多重要的、让历史铭记的意义。
一个生命存在的理由,不是它曾经存在过,而是它现在仍旧存在。
“看我长生不老,笑坐在你的墓碑前,为你撒花,为你流泪。”郑清把胳膊搭在萧笑肩头,兴致高昂,指手画脚:“总要比你们活的都久一点,最后再告诉你们活着的意义。”
“有病。”萧笑抱着笔记本,深深叹了一口气:“注意形象,有人过来了。”
郑清连忙收敛神态,扯了扯袍角,端起庄重的表情。
作为九有学院的公费生,郑清虽不能说赫赫有名,却也需要在公共场所注意形象。
他可不希望因为被人举报‘放浪形骸’而被学生会约谈,从而影响到自己的奖学金。
微风下,落叶悬铃木的树叶相互碰撞,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树荫下的石板路光线有些不足。
但这并不影响两位年轻巫师的视线。
迎面走来的学生并不是陌生人,而是与他俩同班的同学,名叫马修·卡伦。
他有着金色的长发与苍白的皮肤,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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