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的清晨,已经没有那么寒冷了。
或许空气中还有几分凉意,但枝头含苞待放的花朵以及林子里此起彼伏的鸟啼声,却将那份凉意打的粉碎,让人平白多出几分面对生活的勇气。
蒋玉今天依旧起的很早。
但与以往不同,今天她并没有在装束上费太多心思,而是像其他九有学院的学生一样,穿了一件大红色的院袍,腰间系着三指宽的黑色腰带。没有禁步、没有玉饰、没有头钗发簪、也没有鲛绡制的长手套。
这种过分素净的打扮对于任何一位世家出身的女巫来说,都非常罕见。
但今天却非常必要。
因为蒋玉答应伊莲娜,今天她要作为监督者参与吉普赛女巫的一场魔法仪式。她必须保证仪式现场不会有人因为装束辨认出自己的身份。
窗帘还没有拉开,所以屋子里的光线有些黯淡。李萌轻微的呼噜声从帐子后面传来,显得满足而惬意。往常这个时候,蒋玉会毫不客气的扯开窗帘、掀开李萌的被窝,让冷风与阳光唤醒睡梦中的小女巫,然后把她揪去图书馆写作业。
但今天,蒋玉的手指按在梳妆台角落里那支装着粉红色血液的试管,微微叹口气,决定给李萌放个假。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女巫无声的自言自语着,将那支试管塞进自己手袋的夹层里。在她将手抽出来的时候,手指碰到了手袋中一根冰凉的金属,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那是一支伯莱塔双管符枪,虽然外观有些老旧,但枪身上的阵式以及枪管上的符文都完好无损,而且近期还做过保养,涂了圣油,摸上去就给人一种非常可靠的感觉。
这支符枪是昨天下午伊莲娜交给她的。
与这支符枪一并交给她的,还有一枚弹尖殷红的符弹。
“虽然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但任何情况下,都要考虑意外。”吉普赛女巫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十分轻松,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她话里透露的内容多么可怕:“如果魔法阵失控,就用这把枪攻击法阵中央那扇门;如果我失控,就用枪打我……你知道,那是正确的选择。”
“符弹是特制的,只有这一枚,用的时候一定要把握机会哟。”
回忆至此,蒋玉仿佛感觉到自己手指摸到的不是冰凉的枪管,而是炙热的火炭,倏然缩回了手。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有些发白。
“有那么大危险吗?”昨天下午,与伊莲娜交谈时蒋玉的脸色也是这样苍白:“如果真的很危险,能不能做好准备再去做?不要用自己的生命做无谓的牺牲。”
“准备?永远都在准备……即便是最优秀的占卜师,也没有办法总能找到最契合的时机去做一件事。而且今天这场仪式,其实就是‘准备’的一部分。如果这么简单的任务都要不断拖延下去,我想做的事情,永远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伊莲娜的回答非常认真,眼神也非常坚定——能让任何一个看着她眼睛的人都读到她内心的坚定:“我已经做好牺牲一切的准备了。”
蒋玉能够从吉普赛女巫的眼神里读到,即便她拒绝提供灵巫之血,伊莲娜与她的同伴也不会中止这场仪式,而她拒绝的结果,除了沉默契约的反噬之外,只会让那场仪式的成功率下降更多。
这注定是一场刀尖上的舞蹈。
女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收敛了纷乱的思绪,抬手看了看时间。
早上六点钟。
她终于不再犹豫,伸手抓起梳妆台角落里摆放的一张红色面具,塞进手袋里,起身向宿舍外走去。那是一张光洁的红色面具,除了一双眼睛,面具表面再没有更多的装饰。
“砰。”
宿舍门轻轻的关闭了,声音不大,却意外惊动了某位睡梦中的小女巫。
“噫?刚刚有谁出去了吗?”
原本睡的一塌糊涂的李萌忽然坐起身,揉着眼睛,喃喃两声。然后她迷糊的意识到房间里黯淡的光线:
“唔,表姐还没叫我起床……呢。”
话音未落,小女巫啪嗒一下重新栽倒在床铺上,抓紧宝贵的周末时间,重新去与周公下棋。毛绒熊蜷缩在小女巫床铺的角落,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在它即将开口的一刹那,一只洁白的小脚丫从被窝里钻出来,恶狠狠的堵住了它的嘴巴。
毛绒熊果断选择继续瘫下去。
……
……
同样在这个早晨,在一间狭小的灰色宿舍内,尼古拉斯停下了忏悔的笔尖。
与之前相比,这间屋子显得凌乱了许多。
但色彩也更加丰富了
一盆繁茂的四季青摆在书桌上,肥厚的叶片上趴着一些懒洋洋的灯火虫,闪烁着绿莹莹的光芒。辛苦了一个晚上的灯火虫们,此刻只能落下黄豆大小的灯光,照亮着周围不足一尺的范围。
不过不要紧,清晨冰冷的白光已经透过窄窄的窗户,落入房间内,为屋子的主人提供了更加充沛的光线。
尼古拉斯整了整桌上那沓厚厚的信纸,将它们塞进一个巨大的信封里。
昨天晚上,他给母亲写了一晚上的信。
为他的莽撞忏悔,为他的无能忏悔,为他的悲伤忏悔。如同他第一年进入第一大学时面临的情况一样,昨天当他听到那个阿尔法学生嘴里吐出的字眼后,毫不犹豫的挥出了自己的拳头。
原本他以为经过两年的大学生活,经过学校的训诫与处分之后,他已经成熟了,能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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